上官泳胸口起伏,似是怒極:“不知所謂。你成日裡在房間裡燒香拜佛,自己成個姑子,我不說你。現在好了,弄出個什麼結果!這胎要是……”
林姨娘受不住上官泳的話,撫住胸口,左搖右晃。
房中走出個婆子,看見上官泳,隨即趴伏在地,磕頭道:“上官老爺,吳姨娘沒事了,就是……”她深吸一口氣,“孩子沒保下來。”
上官泳還沒作出反應,林姨娘身子忽地發軟,幸而竹嵐伸手夾住姨娘臂膀,攙住林姨娘下滑的身體。
林姨娘一手扒在竹嵐肩膀,虛弱問道:“那孩子是男是女?”
婆子低頭看不見林姨娘的臉,又怕上官老爺遷怒自己,支支吾吾沒個準話。
“你照實說。”上官泳沉聲說道。
婆子得了明確指示,又磕下幾個頭:“是個已成型的男胎。”
下一瞬。
“姨娘!”竹嵐兩手攏住昏厥過去的林姨娘,周圍的丫環、僕婦圍上。
熊硯冷眼看去,林姨娘倒像是個剛小產的。
上官泳聽罷,長嘆一口氣:“罷了,罷了。”隨後讓書童錦衣將婆子領出去,比照平日穩婆的價錢打發。
老爺走了,姨娘們坐著也沒個意思。林姨娘早被一幫子丫環僕婦抬走,衛、曹姨娘,擦去眼中的幾滴淚,攜著丫環、僕婦走了。
上官詰穩坐在院子裡,繼續搖扇。
“你要走?還是留下看看你曾經的主子?”上官詰此時顯得有幾分人味,“留下罷,我走了。”
上官詰起身帶走一眾小廝。
熊硯等不及,奔進吳姨娘房中。
房內瀰漫著濃濃的血氣味,和渾濁的淤氣。
掃眼一看,屏風後頭顯出的一道人影——是錢照兮,唯一一個進房探望的姨娘。
春風抬手攔下想要進入屏風後頭的熊硯。
“姨娘,是我,碧桃。”
一坐一躺的兩人,彼此相看著。
“進來吧。”錢照兮開口道。
熊硯走入,望見床上的人,一頭汗津津,烏髮拖枕,臉白如雪,唇色淡的近乎無。
吳姨娘真是從鬼門關裡打個來回了。
熊硯說些場面話後,跟著錢照兮離開了吳姨娘的院子。
兩人走入迴廊。
前後左右,四周都沒半個人影。
熊硯側身,雙眼緊盯錢照兮:“今日這場‘意外’,是你幫著促成的?”
語氣篤定。
錢照兮滿頭珠翠顫動,點頭。
“這個孩子不能留。”
“這孩子留不下,吳姨娘也留不下。你以為你在上官府裡能對抗上官泳?”熊硯低聲罵道,“若他曉得你在這裡頭的角色,你能逃得了嗎?”
錢照兮搖頭,“她能逃,不用死。”
“瘋了,你真是瘋了。她要怎麼逃,你幫她逃嗎?你若是有這個本事,你該幫你自個兒逃。”
“她做錯了什麼?我問你她做錯了什麼!”錢照兮突然激動起來,兩手緊握成拳,抵在小腹。
熊硯不言語。吳姨娘沒做錯什麼,她只是沒得選,出身、嫁人都沒得選。唯一一次勇敢做出的選擇,也是林姨娘設下的套。
“她若是逃出去了,靠什麼過活?”熊硯平靜反問道。
錢照兮沉默,她沒想那麼遠。
“算了。”熊硯抬手搓臉,“我們一起幫她逃出去,我會給她找個落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