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硯模樣誠懇地點頭,還下了保證,一定會用艾蒿水擦臉、擦手、擦腳,保不準還擦遍全身,不浪費棗紅姐親自燒製的一桶艾蒿水。
棗紅笑罵著走遠。
熊硯看人遠去後,坐直身體,從床頭櫃中找出自己縫製好的貼身小布包。
開啟布包,盤點包內的物品,兩塊金鋌,五張銀票,面值分別是兩張十兩的,三張五十兩的,幾粒碎銀,和一封字寫得歪七扭八的信、最要緊的路引。
信是留給棗紅和雲來、錢姨娘的。
棗紅不識字,但陳管事識字。她應當找到信後,會私下去找陳管事。
熊硯把信連同一張十兩的銀票,塞進棗紅的枕頭底下。信中,她把自己沒帶走的東西,都分發給了相熟的人。
給趙大娘留下幾個棕編,幾張剪紙,和一根金頭銀簪。
給棗紅的,除開那張銀票,還有一對金頭銀腳簪子,一對烏銀戒指。
給雲來留下了一對柳穿金魚兒。
錢照兮不缺這些,她便留了幾個自己縫製的立體堆繡,照著錢照兮記憶中爹孃的模樣,給錢照兮留點安慰。
熊硯拔下頭上的銀簪放回櫃中,從裡頭摸出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木簪,重新插上。
拖著左腿,關上房門,緩慢移動到一桶放至溫熱的艾蒿水前,脫下身上衣裳,認真擦洗身體。
而後,將小布包緊緊裹在身上,換上半舊不新的黛綠圍腰襦裙。
街面上車馬喧呼,填街塞巷,遊人如蟻,十分熱鬧。
安坐在酒樓上的林姨娘,只感到燥熱不已。打扇的丫環趕緊加快揮動手中的扇子。
其餘的姨娘們,分散在廂房中的各處。
曹姨娘狠狠剜了一眼,坐在林姨娘身旁的翠珠,聲音不大不小,和衛姨娘說起閒話來。
吳姨娘獨坐在窗前,臉色白得像張紙,見光似要化了。春風被她指使去不遠處的城隍廟中,找廟祝為她那沒出世的孩子做場簡單的法事。
這不符合規矩。但林姨娘看她可憐,倒也沒阻止。那個男胎除了吳姨娘自個兒還惦念著,已經沒人再記得了。
錢姨娘倚在另一頭的窗戶上,面色愉悅的瞧看外頭的遊人和街面上的攤販。
“二姐,等城隍出巡後,我想上街走走。”錢姨娘手搖扇面,歪斜著身子。
林姨娘轉頭,看見的便是這般場景。錢姨娘如同一條沒骨頭的蛇,手託香腮,百媚千嬌的模樣。
錢氏恐是靠著勾欄做派,勾得老爺流連在她房中。餘光看向,挨在她身邊坐著得翠寶。
翠寶得寵,不過是仗著年齡尚小,模樣鮮豔罷了。等再過幾日,估計就留不住老爺了。老爺還是會巴巴去往錢氏的院中。
想到這處,她心上不爽,語氣便顯得有些涼氣。
“六姐,你要是自己上街可不成,萬一有哪個地痞流氓纏上你,在街上鬧出麻煩,丟的可是上官府的臉。老爺知道後,怕是會怪我。”
林姨娘輕笑。她不得老爺寵愛如何,再得寵愛的錢氏,還不是得在她手下過活。
“三姐、四姐,你們可想去街上走走?”錢姨娘調轉目光,看向坐在一堆的衛姨娘、曹姨娘。
曹姨娘眼睛眨巴,“這般熱鬧,不去街面上走走豈不可惜?”側首看衛姨娘,“三姐,你也久未出門了,機會難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