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盯著燕之鴻的眼睛。
將他的緊張無措焦慮迷茫盡收眼底。
他跟榮太后之間,竟然真的有不為人知的過往。
難不成,之前他寥寥幾句告訴她的,只是冰山一角。
“你先起來。”長久的沉默之後,燕之鴻總算下定決心似的,將燕霽雪扶了起來,“為父隨你進宮就是。”
馬車內安靜如斯。
眼看著就到宮城。
燕霽雪心裡卻惴惴不安。
她握住燕之鴻的手,“爹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會遇到什麼?”
燕之鴻深呼吸一口氣,“不會有事,我們之間不過是有些結還未解開,但你放心,為父一生光明磊落,絕無愧欠任何人。”
這話簡直模稜兩可。
燕霽雪更加狐疑。
她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可宮門已開,悔之晚矣。
壽康宮。
榮太后已經奄奄一息,似乎只剩下一口氣。
燕之鴻拜見過劉景煜,便疾步進了殿內。
“你來了。”病榻之上的人,看到燕之鴻的一瞬,枯木一般的眼睛裡,劃過一抹微光。
燕之鴻跪拜,並將素塵花製作成的藥丸奉上。
榮太后痴痴地看著他,一雙眼睛逐漸發紅,“你知道的,這藥對哀家而言,已然無用,哀家的病,乃是心結。”
燕之鴻再次跪下。
“你起來。”榮太后眼底劃過淚水,“像年輕時候那樣,坐在我的旁邊來。”
她看了一眼虛空,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燕之鴻略一遲疑,走了過去,在她病榻旁邊坐下,高大的身影猶如一樽守護神。
可惜,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守護過她。
他的心全給了阮清霜。
“錦華,你這又是何苦?”燕之鴻沉沉嘆了口氣,臉色十分難看。
榮太后聽到自己的名字,再度落淚,“二十年了,你有二十年,沒有喚過我的名字了……”
說到這裡,她停頓片刻,又道:“你我也已經許久沒有見面,自從在宮門外那一別,竟然已經二十多年,我實在沒有想到,我們之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當初我便不會聽你的話,進宮選秀,是你,是你親手把我推進了……”
話說到一半,忽然梗住。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她已經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可是先帝比她大將近二十歲,她對其只有敬畏,何來愛戀?
她的心,一直在為另外一個人跳動。
“你為何不說話?”榮太后笑了,“我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你還是要和從前一樣冰冷麼?你真是好狠的心。”
“錦華,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是當初……”
燕之鴻低下頭,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哀傷與隱忍。
他這般姿態,給了榮太后一絲希望。
“我就知道,你對我並非無情,當初,是我爹孃逼迫於你,是不是?”
她看著面前人。
四十多歲的男人,歲月卻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那張面孔依舊俊朗。
但因為常年在外征戰,他身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他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