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晚,殷行郾餮足後,我身披薄紗伏在他胸前,他動情的說:“翩翩,北地苦寒,中原紛擾,我要帶你走,咱們南下到最南邊的大理,那裡一年四季如春,鶯歌燕舞,再沒有人打擾我們......”
我閉著眼睛想象那是怎樣一番風景,想的笑出聲來,我長在深閨,從未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只要是與殷行郾一起,我哪裡都願意去。
紅燭羅帳,月色昏昏,他再次翻身上來,室內唯有旖旎喃喃……
都過去了,人心之難測,我死後才懂。
我與姑母告別,說要去山中久住一段時日,她也願意如此,姑母這一生把雲氏的門面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如今出了這等看似和離實則休妻的醜事,而且事情還是因殷行郾外室而起,她也有意讓我躲避一段時間。
在我的上一世,姑母在殷行郾起兵後不久泣血而亡,她身體不太好,這麼多年為了雲家的榮耀殫精竭慮,而云家的榮耀也將隨著她香消遠去了。
這一別可能就是永別,我抱著姑母,淚水漣漣。
出了雲府,馬車搖搖晃晃,身畔只有嬤嬤和星闌,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帶足了體己,掐指算了算,離生產還有7個月,離殷行郾與皇帝撕破臉,還有12個月,一年的時間,足夠我把孩兒生下來再安頓好。
我讓車伕把馬車停在街角一個不起眼的郎中鋪子,與嬤嬤一同進去,以平民的身份把脈,開安胎藥,又採買了很多日後大概能用上的中草藥。嬤嬤已經知道我有孕的事了,她沒有說什麼,向來都很順從我,她也很欣喜,一昧的讓我保重好身體。
寺中院落隱秘,雲生方丈每日讓人送齋飯來,小和尚放在院門口便會離開,只知有不方便見客的女施主在此清修。
偶爾嬤嬤也會派星闌下山,去採買些葷菜,用院中的小廚房為我做些可口的湯羹。
上一世我有孕後,喜酸食,但是吃完了又愛吐,胃口不佳,殷行郾便哄我,吩咐世子府變著花樣做菜還不夠,又從民間採買各種小吃食,一一送到我面前。
婆母在宮內得知我有孕,更是喜悅,特地請了恩典回來看我。
那時,我以為我會就這樣被寵一輩子,絲毫沒有注意到殷行郾偶爾皺起的眉頭,也許他那時真的很為難吧,一邊是殺父之仇,奪位之恨,一邊是妻子嬌兒,但最終他還是狠下了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人才是這世間最毒的動物。
這一世有孕,感覺身體較為舒爽,沒有上一世那麼難受,也許是我腹中的孩兒也懂事,知道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給母親添亂,也知道再也沒人那麼寵著我們,隨便我們撒嬌了。
“小姐,我做了鶻突羹,快進來嚐嚐吧。”嬤嬤從屋裡出來喊我。
我站在院中,抬頭望著院裡的一顆古松,遠處隱約傳來誦經聲,我摸著日漸隆起的小腹,我的孩兒,我的子允,你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