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慧蘭苑的小廚房。
這裡本是荒廢的,如今被周莽的人接管,每日三餐,都由專人做好送來。
許綰藉口自己病後體虛,需用藥膳調理,主動提出要親自去小廚房看看。
周莽竟也同意了,只是派了兩名親衛,寸步不離地跟著。
許綰並不在意。
她利用自己對藥理的知識,在有限的食材和藥材裡,挑選出幾味尋常的安神之物,比如曬乾的橘皮,少量的遠志,幾片合歡花。
她將這些東西,巧妙地混入燉湯的瓦罐中,或是塞進烤制的麵點裡。
劑量極小,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傷害,但隨著飯菜的蒸汽蒸騰而出,會散發出一股極淡極易被忽略的異香。
這種香味,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精神鬆弛,反應變得遲鈍。
她在測試。
測試這些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精英親衛,他們的警惕性,到底有多高。
伶月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卻不敢多問一句。
她只覺得,自家主子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飯菜的香氣混著那絲異香,從廚房裡飄出。
守在門口的周莽,鼻子動了動。
他聞到了那股味道。
很淡,混雜在濃郁的肉香和飯香裡,若非他這種在戰場上對氣味極其敏感的人,根本無法察覺。
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他沒有聲張,也沒有阻止許綰。
只是在親衛將飯菜送進去後,他用一根銀箸,從每一樣菜裡,都取了一點樣本,裝進一個特製的小竹筒裡,用蠟封好。
“將這個,連同我寫的信,八百里加急,送往邊關。”他將竹筒交給一名手下,聲音壓得極低。
手下領命,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周莽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屋子,那個女人,比他想象中,還要難纏,還要聰明。
她不是在等死,她是在磨刀。
一週後,皇宮。
長公主一改往日的雍容華貴,換上了一身素雅的宮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憔悴與憂慮,主動入宮求見皇帝。
御書房內,她對著皇上,聲淚俱下地哭訴。
她沒有直接說陸亦琅用軍令壓她,也沒有提許綰這個名字,只是隱晦地提及,端王府最近似乎不太平,懷疑被朝中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滲透。
“臣倒是不怕,只是琅兒常年在外,臣擔心,有人想借著王府內宅的齷齪事,來動搖琅兒的根基,甚至……甚至影響邊關的軍心啊,陛下!”
她話鋒一轉,看似無意地提了一句:“臣查到,府裡一個有些問題的丫頭,她的父親,當年竟與被貶的張御史有些來往,臣愚鈍,不知這其中是否有什麼牽連,還請陛下明察。”
她巧妙地將一個丫鬟,與一個被貶的朝臣聯絡起來,試圖借皇帝多疑猜忌之心,來除掉許綰這個眼中釘。
寶座之上,皇帝聽著她的哭訴,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溫言安撫了幾句,賞了些東西,便讓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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