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望向了葉楨。
葉楨則看向沈碧水,“你那話從何說起?”
“少夫人?”
沈碧水滿臉不可置信和慌亂,“你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是你陪我更衣時同我說的啊,你說羅副將深得侯爺信任,又容貌上乘,勝過許多年輕兒郎。
恰好那日我見過羅副將,被他通身氣派折服,這才不顧女子矜持……”
她捂臉哭得柔弱無比,“我不過一家中庶女,自知不夠資格陪在羅副將身邊,這才聽了少夫人的話。
可您不能不認啊,否則,我哪裡還有活路,少夫人,求您開恩啊……”
“胡說八道。”
挽星厲斥,“你與羅蘭巧爭執,被她撞下水,我家小姐好心陪你去更衣。
期間不曾多言一句,何時說的這些荒唐話,你休要胡亂攀扯。”
“我沒有攀扯。”
沈碧水拼命搖頭,委屈至極地同眾人解釋。
“三年前,少夫人剛回京,我們便在將軍府相識。
她曾同我說,她羨慕晚棠小姐的出身,渴望和她一樣做人上人。
還說終有一日,她也會成為這樣的人,當時,我只當她說笑而已。
可如今她取代侯夫人成了掌家人,我鬼迷心竅,竟覺得在她身上看到了出路。”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他們通常覺得位卑者應該羨慕位高者。
因而對沈碧水的話信了幾分,有人開始指責葉楨。
尤其羅蘭巧,她沒找到自己的小廝,又見謝瑾瑤被留下,猜到自己幫謝瑾瑤的事敗露了。
正想如何補救時,沈碧水指認了葉楨。
無論真假,她都得幫沈碧水踩死葉楨,只有葉楨被處置,謝瑾瑤才有翻身的機會。
否則,等著她的絕無好下場。
父親對侯爺忠心耿耿,決不允許她在侯府使壞。
至於沈碧水,妄想進她羅家門,往後她有的是機會弄死她。
因而她是所有人裡,叫得最大聲的。
葉楨始終平靜。
“按你的說法,我讓你這般做的理由是什麼?”
“你說侯爺手下的將士家眷裡,羅夫人幾個年紀大的夫人,都與侯夫人交好,視侯夫人為領頭羊。
如今你掌家,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和圈子,你不止會換掉羅夫人,還有其他與侯夫人交好的,你都會尋合適的人選,逐一換掉。
侯爺底下將士們的家眷擁護你,你的權利才能抓得牢靠。”
她似難以啟齒,“你還說男人沒有不圖年輕的,喜新厭舊是常態。
夫人們年老色衰,就該給年輕小姐們讓位。”
“好你個葉楨,侯爺讓你當家,你還管起我們的家事來了。”
羅夫人聞言跳了起來,“你可知我們這些年老色衰的,都是跟著男人們刀山火海苦熬過來的?
操持後方,整理軍需,幫忙維護百姓是日常,遇上敵軍來襲,我們也是扛著大刀砍過敵首的。
如今,我們的男人們還沒嫌棄我們,你倒是先替他們嫌棄上我們了,這究竟是何道理?”
這些年她將女兒丟給公婆管,不懼邊境艱苦也要隨軍,就是知道自己容貌不佳,而丈夫卻越長越年輕。
她擔心丈夫被外頭的狐媚子勾了去,沒想到,丈夫在邊境沒出問題,回了京,倒是被葉楨算計了。
這叫她如何不氣?
她拉著身邊另一位夫人,“那年,敵軍燒燬了渡河的橋樑,我們的男人被敵軍圍困對岸,無食果腹,無厚衣暖身。
侯爺下令修橋,冰天雪地裡,我們這些年老色衰之人,亦將自己當做男兒,下水幫忙。
她為了救丈夫,以及無數和她丈夫一樣被困對岸的男人們,失去了剛懷上的孩子。
此後再難有孕,如她這般身體各有損傷的女眷,不計其數。
葉楨,你是如何生出這般歹毒心思,又可曾想過,若真如你的願,我們這些年老色衰的糟糠之妻該如何活命?
世人又如何看待拋棄共患難妻子的男人們?若底下的將士們都是這般德行,世人又如何看待治軍的侯爺?”
她字字泣血,聲聲質問,讓在場眾人對葉楨的憤怒到達了頂點。
被她拉出來的夫人,與她往日交好,這次回到京城,公婆嫌棄她不能生養,正攛掇男人再娶,男人已有心動跡象。
因而今日羅夫人將她的事說出來,她非但不氣,反而感激,覺得這是一個維護自己地位的機會。
她跪在忠勇侯面前,“侯爺,我們往日經歷你皆看在眼裡,求您為我們做主。”
有了今日鬧的這一場,丈夫再也不敢明著休妻另娶了。
一道從邊境回來的夫人們,紛紛攜手跪下,讓忠勇侯嚴懲葉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