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侯府,老夫人順勢問道,“聽說府中現在是葉楨當家?
可老身記得她長在鄉下,瞧著也有些木訥,並不擅長這些。”
謝雲舟成婚的時候,她回來過,當時並不贊成謝雲舟娶葉楨。
是忠勇侯聽信柳氏讒言,幫著她勸服的老夫人,加之老夫人回來時,已經下了聘,她便沒再堅持,任由柳氏操辦。
擔心她為難葉楨,忠勇侯替葉楨說好話。
“這一點兒子也很意外,她竟用葉驚鴻的兵法來管家,且到目前為止成效很不錯。”
哪裡是意外,分明是驚喜。
老夫人看忠勇侯的神情,心中瞭然。
兒子很滿意葉楨。
“謝家有個能幹的兒媳,是好事。
只是,霆舟年歲也不小了,他的婚事該操辦起來了,等他的妻子進門便是長嫂。
我們這樣的人家,按理該是長嫂掌家,屆時,再讓葉楨交出管家權,只怕會傷了妯娌和氣。”
忠勇侯還不曾想那麼遠,何況,謝霆舟的親事他也做不了主,那位有主見得很。
但關於他的事,他不便同老夫人說太多,便道,“真到了那時候再說。
興許霆舟媳婦不愛管家,也興許霆舟將來要回邊境的。
母親,到底是謝家虧欠了葉楨。”
老夫人聽出兒子的敷衍和對葉楨的維護。
不再說教,又嘆了口氣,低聲問,“你當真將雲舟葬在了莊上?”
“是。”
忠勇侯如實道,“他實在令兒子失望,人死不能復生,兒子只能多為活人考慮。”
“你啊你啊……”
老夫人一下下捶在兒子背上,咬牙低語,“那可是你的親兒子,老身的親孫子啊。”
忠勇侯任由她捶打。
老夫人卻不捨得真下手,最後擰著他的耳朵,“陪老身去看看他。”
威風凜凜的忠勇侯在老母親面前蹲下,“夜路不好走,兒子背您。”
老夫人哼了一聲,趴在了他背上。
沒一會兒,熱淚落在忠勇侯脖頸間,“自打嫁給了武將,老身就沒一日安心的。
你和你父親上戰場,老身日日祈禱你們安然無恙地回來,好在老天保佑,你父親得了個壽終正寢。
你也好好的,可老身怎麼都沒想到,頭髮花白的年紀,會去孫子的墳前……
邦兒啊,母親這一路都在想,若當年我不那麼杞人憂天,擔心將來兩個孫子爭爵位,選擇讓雲舟從文。
那孩子會不會就沒走這彎路,會不會眼下還好好的,興許跟他大哥一樣,隨你去了戰場,眼下也是爭了軍功的小將軍呢。”
“母親不必自責,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會這這條路,也是他自己的問題。”
忠勇侯心疼母親,倒也清醒。
謝雲舟文才作假的事,可是他親自查的。
至於武功,他雖支援謝雲舟走文路,卻從沒阻止他習武。
朝中不乏文臣身手不賴,謝雲舟若是個有志氣的,大可和他大哥一樣,習得一身武藝。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不行。
老夫人聞言,心卻沉到了谷底。
母子倆從墳地回來,已是深夜,忠勇侯擔心老夫人熬不住,直接將人背進了房間。
老夫人也心疼兒子,攆他,“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又叮囑陳青,“煮些艾草給你家侯爺泡腳,去去乏。”
得了老母親的關愛,忠勇侯笑著離開。
老夫人卻沉下了臉,“將她帶來。”
沒一會兒,柳氏便出現在老夫人房間。
“母親,當真不能帶眠眠回去嗎?”
柳氏跪在她膝前,懇求,“眠眠真的熬不住了啊,母親。”
“熬不住,你還胡來?”
老夫人低斥,“若非老身來得及時,你如今已和雲舟作伴去了。”
她自然知道謝邦掀被子的目的是什麼,卻故意誤會他要打妻子,來化解這個危機。
謝邦是武夫,若知道眠眠不貞,只怕幾拳頭就能要了眠眠的命。
還要連累他人。
“你膽子也太大了,再有下回,老身親手了結你。”
“他先動的心思,眠眠是女子……”
見老夫人臉色難看,柳氏將解釋改為認錯。
“眠眠錯了,再無下次,還求母親想想辦法,帶眠眠回去。”
老夫人這才道,“老身會讓你回侯府,但不是這次,你再等幾日。”
柳氏眼眸微亮,“母親可是有了主意?”
只要能回去,等幾日也無妨的。
老夫人便低聲同她耳語幾句後,沉聲道,“兒媳還在,沒有孫媳掌家的道理。
你且等著吧,很快,我要讓葉楨親自來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