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出門的身影,他喜歡她把自己當個正常人,而不是當個將死之人滿臉悲慼。
他早就接受了死亡,本來沒那麼沉重的,白天反倒讓祖母和外祖父說得有些鬱悶,人總是要死的,早晚罷了。
不一會兒安熙寧就準備好黃金包兒飯,紀墨卿吃了幾口便放下了,沒什麼胃口。
“不管你是帶著什麼目的做的典妻,但是我最後的日子還算有趣,可以答應幫你一件事,只要我能做的。”
“謝世子大人,等妾身想到了告訴您。”
紀墨卿笑笑:“要活著的時候,死了可聽不見,別到時候說本世子言而無信。”
安熙寧沒想到他也會笑的,還會開這麼無趣的玩笑。
“明日妾身打算去一趟金鳴寺替世子大人祈福可以嗎?院裡的事交給麻姨。”
他雖然從來不信祈福那種東西,但也沒有拒絕她難得開口的事,隨意嗯了聲。
她沒再打擾他休息,熄了燈,但一直沒有睡著,怕自己睡得太沉,世子半夜有什麼事。
一直臨近天亮她都沒有睡,熬得眼眶泛黑,早早又起來準備膳食,還要準備去金鳴寺的乾糧。
紀墨卿見她眼眶泛黑,心知她為了照顧自己一夜沒休息。
安熙寧伺候他用過早膳後,便帶著沁兒去金鳴寺。
金鳴寺在北城外的金鳴山,這裡香火鼎盛,享譽整個禹國,更有像天竺西域等地方的人都會慕名而來進香朝拜。
她們一路順暢,半個時辰便來到金鳴寺,安熙寧讓沁兒在山下等她,如果自己天黑還沒下來就讓她自己先回城。
她今日是來求見方丈的,想的也很簡單,既然西域的人來到金陵都會朝拜金鳴寺,那方丈禪師一定在西域傳過教,說不定能有一些主意。
到了山門,她隨便找了位僧人問道:“小師傅,小女子是北明侯府的人,想見一下方丈禪師,能否麻煩帶我過去。”
小僧人看了眼,不像是騙人的:“女施主隨小僧來吧。”
跟著小僧到了寺廟內院,她沒心思感受寺廟的宏大,來到一間樸素的禪房,見到金鳴寺的方丈,是一個有些年紀的老禪師。
小僧進去簡單說了兩句便請她進去,她隨即跟方丈說明自己的來意,想找西域人救世子。
“方丈禪師肯定在西域傳過佛法,求您救救世子大人。”
“女施主起身,老衲並不通醫家之道,世子的情況老衲也有所耳聞。佛家講究緣,老衲雖然沒辦法,但今日卻有一位出自藥王谷的西域醫家在,你今日來了便是緣,老衲可帶你見他,但他願不願試試,就看你的緣了。”
安熙寧面露驚喜,這是意外之喜,她完全沒想到今日竟然能碰上,不管怎麼樣都要求對方試試。
沒想到對方連見都不願見,說今日來只是進香,什麼人都不見。
方丈出來無奈搖搖頭:“看來施主今日與阿孜醫家無緣……。”
安熙寧聞言,顧不上禮數,直接衝進禪房:“藥王大人是不是擔心治不好世子的病壞了名聲?”
對面坐著的一個清瘦的老人,撫著及腰的長鬚,嗤笑一聲:“哪來的鄉野女娃,竟敢口出狂言,還用這等低智的激將之法,以為喊老朽一聲藥王大人就會替你治病救人嗎!”
“奴家確實是鄉野女子,但也知醫家仁心,敢問藥王大人要如何才肯試試救世子?”
阿孜瞥了她一眼,對她的無禮不滿,有意為難她。
“除非你從山腳下跪著爬上來,老朽便幫你去看看那個什麼世子大人!”
安熙寧沒有任何遲疑,目光堅定:“好,希望大人能言而有信,請方丈禪師為小女子作證!”
說罷,她立馬跑下山。
阿孜愣住,看著跑遠的倩影,一臉無奈:“這鄉野女子來真的呀!”
方丈禪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阿孜醫家可不能反悔。”
阿孜冷哼一聲,吹起白鬍子:“等她爬上來再說!”
安熙寧來到山下,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跪著爬山。
一些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她是因為虔誠才跪著上山的,倒也沒引來太多關注。
山下到寺廟的路面並非青石板,全是碎石,她沒爬多遠膝蓋就已經疼痛出血,但這是唯一能救世子的機會,她心中只想救他,沒考慮自己會怎麼樣。
正常山下到山上這段路,走的話半個時辰就能到。
安熙寧整整跪爬了兩個時辰,遠遠看到寺廟門時天都已經黑了,她膝蓋的襖裙也已經染成了紅色,痛得整個人都快昏過去。
阿孜和方丈禪師在寺廟門前看著,眼看她就要倒下去,前者無奈搖搖頭:“真是頭倔驢呀,她說的快死的世子怎麼找!”
方丈禪師面露笑意:“金陵城內北明侯府世子紀墨卿,此刻城門已關,明日入城一問便知。”
他隨手給方丈禪師一瓶藥膏:“麻煩方丈禪師安排她到山下的農婦家休息用藥,別到時候腿斷了賴老朽。”
“老衲替女施主謝過阿孜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