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前,陰山以北的逢候匈奴在鄧遵和耿夔的反擊下,很快便被擊退。
匈奴人的敗退也讓東漢朝廷可以調轉大軍全力抗擊西河的羌人。
隨後,從關中前往西河郡的任尚,在與使匈奴中郎將耿種的聯合下,將以滇零羌為首的北地郡、上郡的諸羌聯盟也慢慢清理乾淨。
從此之後,在劉隆的斡旋之下,鄧騭也是聽從了他的建議,讓任尚留守在了西河郡。
此後,西河郡除了滇零羌的騷擾,再也沒有很大的作戰。
在此期間,任尚也曾多次請命撤離西河郡,想要重新回到關中前線。
但,劉隆以北地滇零羌為由,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關中前線的大局,一直牢牢掌控在班勇手中。
另外,任尚在西河郡領兵作戰,也是打出了一定的功績,這原本也讓劉隆從心裡對此人有了一些改觀。
任尚,還是有些領兵作戰的能力。
但——
此刻。
劉隆聽到蔡倫的來報,第一次對任尚有了殺意。
“沒有詔令,私自從西河郡回洛陽,真是膽大包天!”
鄧鳳掃了一眼,便立刻察覺到了眼前天子身上的殺機,內心暗暗叫苦。
畢竟,這任尚來到洛陽第一個前去拜會的就是自己的阿耶。
早在許久之前,鄧鳳就和鄧騭說過任尚的問題,如今這個時候,他相信自己的阿耶絕對不可能下令讓任尚回來。
“定然是任尚自己跑回來的......但就怕陛下內心猜忌......”鄧鳳內心思索片刻,覺得自己必須要立刻站出來將其中的關係撇清。
“陛下,任尚身為前線將軍,沒有詔令私自回京罪該萬死,此人回洛陽第一時間去找我阿耶,一定是想要藉著阿耶的手,重新回到關中罷了。
但請陛下相信,我阿耶絕對不會私下讓任尚回來!”
劉隆瞥了一眼鄧鳳,瞬間明白其剛才的遲疑。
“想什麼呢,朕與舅舅感情深厚,怎麼會猜忌他,你不必解釋......只是這任尚偷偷摸摸回來去往舅舅家中,也不知道到底商議了何事......”
聞言,鄧鳳內心一動。
“陛下,臣多日也沒有回府了,還望陛下恩准臣出宮探望阿耶。”
劉隆微微一笑,說道:“這倒也是......回去替我問候舅舅,還有如今幷州雖然平穩了,但是邊疆的事情還請舅舅多多費心,嚴防匈奴再次來犯。”
“諾,臣這就出宮!”鄧鳳微微揖禮,立刻離去。
看著鄧鳳離去的背影,一旁的張衡目中露出了一抹深思。
“平子,想什麼呢?”劉隆突然也是想起了一直在身旁的張衡,問了一句。
“陛下,任尚本就是鄧車騎一手提拔起來的,兩個人私交很深,更是其軍中嫡系,恐怕為了關中的大權,鄧車騎會在太后面前為其說話。”
“哦,平子你怎麼看這件事情?”劉隆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
“臣一直呆在少府,朝局之事關心甚少,也就隨後一說。”張衡笑了笑,便繼續說道:
“依臣看來,陛下可以搶佔先機,先行一步前往永樂宮,向太后告知任尚私自回京的訊息,如此太后一定震怒。”
“呦呵,平子可是很懂朕哦!”
“陛下哪裡的話,臣這半碗水在陛下面前還淺著呢......另外剛才陛下不是說了幷州的事情了麼,他任尚不是想要立戰功麼,就讓他去邊郡為國守護將於,防禦匈奴。”
張衡摸了摸鬍鬚,又道:“想必鄧侍郎應該也能想清楚陛下話中的意思。”
劉隆大笑一聲,心中對於張衡充滿了讚賞。
雖然此人一直不關心朝政,但是僅僅在他的隻言片語間便能看到這一層,實乃睿智。
“平子,朕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張衡離去之後,劉隆目露深思,直至半響後,他內心有了決斷,便前往了永樂宮。
......
......
此時此刻,鄧鳳也已經匆匆出宮,正前往府中的路上。
眉宇之間的凝重也是無一不透露出他內心的緊張。
今日在劉隆身上感受到其對任尚的殺意,讓他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心驚肉跳。
“明明在任尚打退西河郡羌人聯合大軍之中,陛下對其有些讚賞,一改之前,但此時卻突然有些殺意......”
鄧鳳嘴角一嘆,愈發覺得仕途之中的兇險,一步踏錯便會永無回頭之路。
這一刻,任尚的行為也為他敲響了內心的警鐘。
即便如今深受天子喜歡,常伴天子左右,更是被委以重任,但是倘若有那麼一天,今日之福必將變成來日之禍患。
不知為何,鄧鳳前一秒臉上的凝重突然化作了嘴角的一抹笑意,好似有了一些釋懷。
“我跟隨陛下到如今,早就不似當初了,現在本就是心甘情願跟隨信仰,又有何懼哉......”
“可笑......我究竟在擔憂什麼......”
釋懷之餘,他想到了自己的阿耶鄧騭。
“如今任尚前往府上拜訪阿耶,這簡直是想拖我阿耶下水......我不管之前他們有何利益交錯,但是往後我一定要讓阿耶規避此人!”
鄧鳳不斷在內心揣摩此事,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君上息怒往往在一瞬之間,我雖說不敢妄自猜疑,但是可以隱隱琢磨到一點,那就是陛下雖然此刻表現出來對任尚的殺機,但是目前按照邊郡的局勢來看,任尚此人應該不會被輕易處理,興許事情的後面還會有轉機......”
鄧鳳放眼全域性,內心有了一番體會。
一路思索之間,不知不覺便到了府上。
剛到門口,迎面便碰到了府中的老管家。
“公子,您回來了。”管家眼中目露驚訝,立刻笑盈盈問道。
“阿耶在哪裡?”
正當老管家欲要開口之際,身後門中傳來了陣陣爽朗的大笑之聲。
緊隨其後,任尚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鄧侍郎,可真是巧啊,沒想到今日可以和你見面。”只見任尚微微揖禮,隨即好似老熟人一般徑直朝鄧鳳走了過去。
幾年之前,在鄧鳳還未進宮之時,任尚也曾出現在鄧府數次,這一來二去兩個人也算熟悉。
見狀,鄧鳳立刻內心一動,收起了臉上的凝重,瞬間眼中閃過一絲可見的訝色,隨即浮現出了十分自然笑容。
這番神情的轉變,可謂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十分的流暢。
在進宮當差這幾年裡面,一直身處於政治漩渦之中,遊離在朝堂百官之間,鄧鳳也練就了一身“變臉”的本領。
如今,即便他知道任尚不得陛下喜歡,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但也不可輕易表露心思。
“將軍不是在西河郡嗎?什麼時候回洛陽來了?”
看著一臉錯愕的鄧鳳,任尚也是微微一笑,輕聲道:
“西河郡目前局勢已經穩定,我也便回來向鄧車騎奏疏軍務。”
“哦......”鄧鳳也是點了點頭,實則內心已經是冷笑。
“將軍為朝廷抵禦外敵,實在勞苦功高。一路風塵,我便不再打攪了,快些去歇息吧。”
“多謝公子關心。”任尚笑了笑,湊了過來,笑眯眯道:“公子,最近我搞到了一匹良駒,知道公子喜歡寶馬,便為你留了下來。”
如今鄧鳳在天子身邊,乃是其心腹,任尚自然是知道這一點,也想要憑藉鄧鳳這一層關係,在天子面前留下一個印象。
任尚背後的人是鄧騭,代表著鄧家在軍中的大手,而任尚也藉著鄧騭的影響力,權力日益漸長。
這一切說白了,都是利益的反饋。
若是這純粹的利益之中多了一絲潛在的威脅,那原本利益共築的勾連也便會出現縫隙。
沒有誰,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和未來,尤其是身居高位塔尖上的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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