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關中前線兩次收到鄧騭呵斥的書信之後,任尚便內心有了自己的心思。倘若真的能走到如今宮中那位陛下的眼中,他便也會多出一條路。
鄧鳳掃了一眼笑容滿面的任尚,內心一動,便揖禮道:“將軍軍務如此忙碌,卻還在心裡惦記著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公子哪裡的話,鄧車騎待我恩重如山,您也是我看和長大的,我們之間自當是親如一家。”
“臭不要臉的,想死可別帶著我們鄧家!”鄧鳳的心裡暗罵了一句,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笑容。
“將軍如此說話,那我也便在這裡多謝將軍的良駒了。”
任尚一聽,立刻覺得有戲,更近一步。
“公子,如今你在宮中當差,更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我想請教一下陛下如何看待西河郡的事情。”
“何談請教之說,我也正想告訴您嘞。”
“自從將軍授命從關中前往西河郡打擊羌夷,陛下便對你很是讚賞,這幾年你在西河郡祭掃清羌亂,再無大戰發生,陛下每每談起都是對你大加讚賞的。”
聞言,任尚的臉上立刻升起了燦爛的笑容,其中赫然夾雜著一抹傲然之色。
“多謝公子!為陛下,為朝廷做事,我自當是盡心盡力......還望公子日後在陛下面前多多提點一下本將。”
“那是自然,請將軍放心便是!”鄧鳳也是微微頷首,點頭回道。
兩人寒暄了一陣子,鄧鳳目送任尚離開了。
他的眼神微眯,看著其消失的背影,內心有了深思。
從剛才任尚的話語之中,他不難體會出此人的用意,更是從另一面說明任尚想要重回關中前線的想法。
鄧鳳朝著府中走去,很快便看到了在屋簷下沉思的鄧騭。
“阿耶!”
“鳳兒,你怎麼回來了?”
“阿耶,剛才在府門口我碰見了任尚。”
鄧騭點了點頭,道:“他從西河郡回來向我上報軍務。”
“阿耶,你糊塗啊!”鄧鳳快步靠近,立刻道:
“西河郡當初羌人叛亂,陛下讓任尚前去,是為了鎮守西河,這幾年他一直身處河西,此刻既沒有陛下詔令也沒有太后詔令私自回洛陽,難道不是膽大包天麼!”
鄧騭搖了搖頭,輕笑道:“別誇大其詞,這件小事情沒必要上綱上線,為父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難道是阿耶讓任尚私自立刻西河郡,回道洛陽的?”鄧鳳立刻面色一變,死死地看著鄧騭。
鄧騭也是察覺到其臉上的神色,頗為疑惑。
“鳳兒,你這突然回來,說這一番話,倒是怎麼了。”
“阿耶,是不是你下的詔令?”
“嗯......”鄧騭也是感覺道一絲異樣,低聲道:“不是,為父怎麼會下這樣的詔令,西河郡可是事關重大。”
聽聞之後,鄧鳳算是鬆了一口氣。
“孩兒就知道阿耶不是一個看不清楚的人,既如此,孩兒便放心了。”
此話一出,鄧騭立刻反應了過來。
“鳳兒,難道宮中那位......”
“沒有什麼事情逃得過陛下的眼睛。”
“是陛下讓你出宮的?”
鄧鳳點了點頭。
鄧騭一愣,後背有些發涼。
任尚從西河郡前腳剛回來,就直接到了他的府上,這短短的時間,此刻卻已經是讓鄧鳳回到府上探查情況。
這一顆,鄧騭不免重新審視其一直待在宮中的劉隆。
見狀,鄧鳳打斷了沉思的鄧騭,語重心長道:
“父親,若是我猜的不錯,任尚是想讓你調他重回關中前線,掌管涼州戰事。”
對於鄧鳳的話,鄧騭也沒有感到半分驚訝。
“他確實是這個目的,但為父還沒有同意,也正在思索當中。”
實際上,剛才任尚與他的交談,已經讓鄧騭內心隱隱有了想要上表讓其重回關中。
這其中,西北涼州的戰局所牽扯的軍力身為壯大,若是繼續由任尚重新掌管,那麼於他、於整個鄧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再者,如今宮中安慰日漸長大的天子對近年來在北軍五營之中的一舉一動,都無一不在表露想要攫取兵權的心思。
這一切,鄧騭再蠢也是內心能夠看的透徹。
但是,劉隆平日裡面對他的尊崇以及和宮中自己那位身為太后妹妹的母子深情,也讓鄧騭有些遲疑。
再加上如今自己的孩子鄧鳳在天子身邊,也讓他甚為安心。
但是,他也不得不防。
種種一切的疊加,也讓他不得不考慮任尚的想法,推他出去前往西北,掌控兵權。
鄧鳳盯著其父的深幽的目光,內心也是有些猜測,他知道如今其內心的掙扎。
但,在劉隆的身邊,他知道天子心中宏圖大志的帝王之心。
更為關鍵的是,他相信事情一定不會走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前提是自己的阿耶不能逾越界限。
“阿耶,你要看明白想清楚!”
“你說什麼?”鄧騭轉頭看向了鄧鳳。
“阿耶,任尚這件事情,你一定不能答應!”
“你懂什麼,這件事情關係重大。”鄧鳳的語氣讓鄧騭立刻有些不悅,臉色驟然一變,呵斥道。
“兒自當是知道關係重大,因此才從宮中趕回來向你說明白。”
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鄧鳳如此頂撞鄧騭,即便是當初鄧騭不讓他為官,鄧鳳也沒有反抗過。
但這一次,事關他阿耶的未來,關乎整個鄧家的命運。
他長大了,也必須站出來。
“阿耶,當初任尚在關中掌控西北之時,你還記得他貪墨軍餉的事情麼,還有他在前方結黨營私,養寇自重的膽大行為麼......
那時候你難道不清楚陛下就對他動了殺意,還有太后也早就對此人很是不滿,要不是阿耶你從中斡旋,此人早就該死了!
如今他更是私自離開西河郡回到洛陽,秘密會見阿耶,這件事情一旦被有心人搞大,即便是阿耶你在太后那裡,也是百口難辯啊......”
“放肆!”鄧騭怒斥道。
“我身為太后親封的車騎將軍,更兼朝廷太尉,掌管天下兵馬,就算是我召任尚回洛陽,誰敢言語半分!”
鄧鳳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阿耶,你還是看不透麼......陛下不是那個身在襁褓中的孩子了,也不是那個五六歲的孩童了,他今年十三歲了。陛下,已經長大了!”
這些話,在鄧鳳的心中已經埋藏了許久。
今日,他完全已經翻了開來,將心中的思慮一句句道了出來。
“阿耶,陛下是聖君,他的志向比天還高,沒有誰可以阻擋,若是這條大漢昌隆的路上有人阻攔他,即便是一頭老虎,也會被他除掉。”
“難道阿耶你想做霍光,難道阿耶你想讓我們鄧家成為竇家,難道阿耶想和太后反目成仇!”
......
聽著鄧鳳的話語,鄧騭的內心也是不斷的琢磨,表情也是越來越凝重,越來哦越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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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大家週末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