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嬸嘆了口氣,將壽衣輕輕展開。黑色的布料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澤,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機械地幫著給奶奶換上壽衣,每一個動作都讓我的心揪得更緊,彷彿有無形的手在不斷收緊。
看著奶奶安詳地躺在床上,穿著那件黑色的壽衣,我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湧出。
陳嬸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我跪在火盆旁燒著紙錢,看著火焰吞噬著金銀紙錢,將它們化為縷縷青煙。
回想著龍棲澤昨晚的話,心中充滿了絕望。
朝陽漸漸升起,溫暖的陽光照在院子裡,卻驅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
漸漸地,火盆裡的灰燼被風吹散,如同我破碎的希望,在這個寒冷的清晨,消散於無形。
幾日後。
皮鞋踩在庭院雪地上的聲響由遠及近傳來,咯吱咯吱的響動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咔嚓”一聲,院門被推開。
我轉頭望去,一個身著筆挺西裝的男人正邁步走來。
他的皮鞋擦得鋥亮,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整齊的腳印。
這個人看起來與我年紀相仿,但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市儈氣。
他的頭髮用髮膠梳得一絲不苟,油光可鑑,整個人活像個推銷保險的業務員。
我下意識皺起眉頭,端著茶杯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你找誰?”
那男人走到我面前,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小雪,這才一年多不見,連我都不認識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刻意的親暱,“我是陳陽啊。”
熟悉的名字讓我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青澀少年的模樣——那個因為去龍王廟後發高燒,錯過中考的同學。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連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愧疚。
“原來是你...”
我垂下眼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陳陽眯起那雙三角眼,笑得愈發諂媚:“聽說你被頂尖名校錄取了?真了不起啊!”
這番話像一根刺,狠狠扎進我的心裡。
畢竟他的學業中斷,多少和奶奶有些關係。當年要不是奶奶執意要帶他去龍王廟...
“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我試圖轉移話題,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別處。
陳陽摘下帽子,慢條斯理地撣了撣上面的雪:
“還行吧,那年沒考上,就跟著父母去廣東做生意了。這不,聽說奶奶走了,特地趕回來看看。”
奶奶...我攥緊了杯子,低著頭沉默不語。
陳陽卻像是察覺不到我的心不在焉,反而湊近了幾分。
“小雪,你說...要是當年沒有你奶奶從中作梗,我們會不會...”
“不會。”
我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得像這個寒冬的風,“就算沒有奶奶,我也不會喜歡你。”
陳陽的笑容僵在臉上,臉色陰翳,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油滑的模樣:
“是嗎...這著實令人遺憾。”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急忙問道:“對了,那日在龍王廟,你究竟目睹了什麼?”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打得陳陽措手不及。
他的臉色陡然大變,支支吾吾地往外退:“沒...沒什麼,我先走了!夜裡再來拜訪你!”
看著他慌不擇路的背影,我嘆了口氣。這個謎團恐怕永遠都解不開了。
冬日的天黑得特別早,夜幕很快就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