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硯塵強忍著鑽心的劇痛:“你們是誰?”
村醫被他那雙即便在昏迷邊緣也依舊銳利的眼睛盯得心裡發毛,連忙擺手,結結巴巴地解釋:
“俺、俺是這村裡的醫生。”
“是柱子他爹在山溝裡頭……發現你們的。”
柱子娘也趕緊補充:
“是、是俺家男人在山溝裡救了你們嘞!”
“你們從好高的地方摔下來了,滿身都是血!”
她一邊說,一邊畏懼地打量著溫硯塵。
溫硯塵的視線緩緩掃過圍在床邊的每一個人。
穿著樸素、神情帶著驚慌。
應該沒有惡意。
只是,他傷得太重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模糊,耳邊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隨即,眼前徹底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識。
“哎呀!他又暈過去了!”
“這……這不會是死了吧?”
“快看看!快看看還有沒有氣兒!”
村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屋裡頓時亂成一鍋粥。
村醫也顧不上害怕了,一個箭步衝上前,顫抖著手伸到溫硯塵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片刻後,他長長舒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還……還有氣兒!”
“人還沒死,就是又昏過去了。”
柱子娘雙手合十,唸叨起來:“俺常聽俺家娃兒唸書,說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人都救回來了,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
“柱子家的,你可別多管閒事!”先前那個刻薄的鄰人又湊了上來:“這倆人來路不明,萬一真是啥壞人,你救了他們,不是引狼入室嗎?”
“就是啊,柱子嫂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萬一死在你們家,多晦氣啊!”
其他村民也紛紛附和,勸說柱子娘不要蹚這渾水。
柱子娘聽著這些話,臉上滿是糾結。
但看著床上兩個生死不明的人,她咬了咬牙:
“不管他們是啥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人都已經抬到咱家了,要是真不管,俺這心裡頭過不去!”
村醫也嘆了口氣:“柱子家的說得對,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他愁眉苦臉地看著床上的溫硯塵和另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也就是阿城:
“只是這倆人傷得實在太重了。”
“俺這兒缺醫少藥的,也就能勉強給他們清理下傷口,止止血,吊著一口氣。”
“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了。”
眾人互相看了看,都沒再說話。
***
楚綿本以為自己會睜眼熬到天亮,但後來被傅靳年緊緊抱著,再加上連日來的疲憊,她竟也沉沉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
看樣子已經快到中午了。
傅靳年不在床上。
她動了動,才發覺自己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睡袍,款式保守,但料子極好,觸感順滑。
凌晨醒來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這睡袍明顯是男士的,寬大得有些過分,鬆鬆垮垮地罩在她身上。
她擰了擰眉,這睡袍一看就是傅靳年的。
誰給她換的?
總不可能是傅靳年吧?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腳上套著一雙同樣偏大的男士拖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
開啟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剛走到二樓的走廊,就看到一個穿著傭人制服的年輕女孩兒抱著一套衣服,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那女傭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面容乖巧。
看到楚綿,女傭臉上立刻堆起笑容:“楚小姐,您醒了?”
楚綿對這張臉有些陌生。
她記得上次來傅靳年這裡,並沒有見到有女傭。
她輕輕點了點頭。
女傭走到她面前,將手裡的衣物遞給她,恭敬地說道:
“楚小姐,這是二爺吩咐為您準備的,讓我等您醒了就給您。”
女傭見楚綿接過衣服,又微笑著解釋道:
“昨天凌晨二爺將您抱回來的時候,您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吊帶睡裙。”
“因為二爺這邊沒有準備女士的衣物,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先用二爺的睡袍給您換上了。”
“您換下來的那件睡裙,我給您放在臥室床頭櫃上了,沒有動過您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
楚綿心下了然,是這個女傭給她換的衣服。
她對著女傭道了聲:“謝謝。”
女傭連忙擺手,笑得愈發和氣:
“楚小姐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