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不耐煩的情緒變得更加濃烈,聽著似有怒意。
“回去!”
“老道我早就不幹這營生了!”
“什麼吉日凶日,一概不看!”
“趕緊走,別在這兒杵著礙眼!”
這話說得極其不客氣,簡直就是直接把人往外轟。
楚綿的眉頭瞬間就擰了起來。
她想過這位老師傅可能脾氣古怪,不好相與,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連個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就這麼直接地拒絕了。
真是豈有此理。
就在楚綿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正想著要不要再爭取一下的時候,她的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從門縫裡洩露出來的、極其微弱的聲音。
那聲音很奇怪,像是一種……
激昂又帶著點魔幻色彩的背景音樂?
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一句含糊不清的電子女聲……
這聲音……
怎麼有點耳熟?
楚綿的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可一時間又抓不住那稍縱即逝的熟悉感。
她正皺眉苦思,身旁的傅靳年卻已經有了動作。
他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深邃的眼眸裡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開口,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去:“老師傅剛醒,我們確實不該多做打擾。晚輩二人會在道觀暫住幾日,明日再來拜訪。”
說完,他便轉過身,拉住了楚綿的手腕,示意她離開。
楚綿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今天再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只會惹得那位老師傅更加厭煩。
她壓下心頭的疑惑和火氣,跟著傅靳年一起離開了小院。
他們走後,廂房內。
一個身穿寬大道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人正盤腿坐在一個明黃色的蒲團上,背對著房門。
若是離得近了,便能看清,他手裡根本沒有拂塵,也沒有經卷,而是捧著一個最新款的華為摺疊屏手機。
螢幕上,正是王者榮耀的結算介面。
“失敗”兩個猩紅的大字,刺眼地顯示在螢幕中央。
老師傅看著自己0殺18死的戰績,氣得吹鬍子瞪眼,花白的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奶奶的,又碰到一群小學生!”
憤憤地罵了一句,這才將手機往旁邊一扔,撐著蒲團,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他轉過身,渾濁卻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低聲自言自語:
“京城傅家……傅靳年?”
“那不就是傅漣蘅那個短命鬼的兒子嗎?”
楚綿的廂房內。
古色古香的房間裡,只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
楚綿和傅靳年相對坐在床榻上,周勤則像一根電線杆似的,筆直地站在一邊。
“二爺,楚小姐,我看這位元真老師傅是鐵了心不肯見我們,咱們也不能用強的,把一個道觀的老師祖給綁了去算日子,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周勤苦著一張臉:“這怎麼辦?”
楚綿沒有說話。
她的腦子裡,還在反覆回想著之前在門外聽到的那個奇怪的聲音。
越想,越覺得熟悉。
那激昂的旋律,那電子合成的女聲……
像,太像了。
簡直就跟她三哥楚羨打遊戲時,從他手機裡傳出來的王者榮耀背景音一模一樣。
可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自己給否決了。
怎麼可能?
元真老師傅應該是這道觀的得道高人,怎麼可能會玩王者榮耀這種年輕人喜歡的遊戲?
肯定是她聽錯了。
傅靳年見她一直蹙著眉,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便開口問道:“在想什麼?”
楚綿被他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她甩開腦子裡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想,抬起眼看向傅靳年:“我在想,要不是我大嫂說這個老師傅算得特別靈驗,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了。”
三番兩次的吃閉門羹,饒是她性子再清冷,也難免被氣到了。
傅靳年看著她那張寫滿了“不高興”的小臉,眼底浮現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彆著急。”
“是人就會有弱點,有想要得到的東西。”
“只要我們能瞭解到這位老師傅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能找到與他做交易的籌碼。”
“人都見不到,怎麼知道他想要什麼?”楚綿沒好氣地反問。
“慢慢來,會有辦法的。”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周勤,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周勤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他走到一旁,壓低聲音接起電話。
和電話那頭的人簡單交談了幾句後,他結束通話電話,快步走回到傅靳年身邊,恭敬地彙報道:“二爺,分公司那邊出了點緊急狀況,需要您立刻參加一個跨國視訊會議。”
楚綿聞言,心裡那點火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她知道,傅靳年這次陪她來青雲觀,是特地推掉了許多工作擠出來的時間。
他身居高位,掌管著那麼龐大的商業帝國,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堆積如山。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一直耽誤他的正事。
“你快回你房間去開會吧。”
傅靳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站起身帶著周勤離開了楚綿的廂房。
房間裡只剩下楚綿一個人。
她坐在床榻上,對著昏黃的燈火,又想了很久。
腦海裡,那段疑似遊戲背景音的旋律,像著了魔一樣,翻來覆去地播放著。
越想,她就越覺得,自己沒有聽錯。
那種感覺太清晰了。
她不是一個喜歡被動等待的人。
既然那位老師傅不肯出來見人,他們又不能動用強硬的手段,那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她可以自己偷偷地去見他。
順便,她也想親眼看一看,這位脾氣古怪的老師傅,到底為什麼每天都能一覺睡到下午三四點。
這完全不符合一個老年人的生理規律。
除非……
他不是在睡覺,而是在做別的事情。
想到這裡,楚綿的眼底閃過狡黠的光。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山裡的夜,來得格外的早。
但現在才傍晚六點多,還不是行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