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鄭老的壽宴,他飲酒過甚出去透氣,半夢半醒間,花下的女孩像是與花融為一體,一身緋紅旗袍,窈窕婀娜,他觸手可及,卻又像是漚珠槿豔,他沒問清名字,她便逃之夭夭。緋紅成片地花下,在商場中廝殺的商人精明瞭許多年,可終究,還是逃不過亂花漸欲迷人眼。
沒用很久,他找到了女孩,那天酒吧,陸盡歡喝的爛醉,女孩轉頭,跌進了他的懷抱,溫暖得像是一隻初生的雀鳥,她匆匆說了一句對不起,又離開了。直到第三次,大雨傾盆,困住了女孩,他搖下車窗,覺得這一切的巧合,都是天意,也是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方卿眠。
當秘書把方卿眠的資料遞到他面前時,他卻遲疑,不敢伸手。
出席鄭老的壽宴,非富即貴,他希望和女孩門當戶對,可卻怕自己猜錯,或許她不是,空歡喜一場。
他把玩著學生證,看著證件上女孩的藍底照,巴掌大小的臉白裡透紅,像是暈開胭脂的瓷瓶,精巧美麗。
指尖觸到檔案袋的一瞬,他慶幸,方卿眠,是方家的女兒,宛市的方家,二十年前也算和陸家門當戶對,不相上下,只是近些年有些落魄,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陸正堂大約也不會反對,只是越看他越心慌。
方卿眠,似乎對於方家,更像是一個棄子,方家挨不過世俗言論,勉強認回的女兒罷了。他幾乎可以斷定,陸正堂不會同意空有名頭,而對陸家沒有助力的方卿眠進陸家的門。
他不敢給她承諾,萬一自己做不到呢,可是他想她,想得發瘋。
“再給我一段時間。”他撫上她的眉眼“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方卿眠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嗤笑出聲:“現在想通了?”
他搖頭:“沒有,但相比之下,不想失去你。”
方卿眠不置可否,月色下,最後一趟烏篷船如約而至,船尾除了一對小情侶,再無他人,他牽著她上了船,槳聲燈影裡,水波盪著漣漪,一下一下,對面拉著胡琴的男人已經離開,沒了嘈雜繁鬧音樂的魚蔭小鎮,似乎失真。
跨年音樂會與春節聯歡的節目頂好了,齊瑤去省裡的大禮堂表演,張婉舒也跟著文工團表演,學校找不出人,把主意打到了方卿眠身上,連著兩場都要她上臺,跨年音樂會出一個節目,學校自制的春晚錄播也要出一個,這次是全校師生的集體參與,節目比不上衛視的春晚,不過是完成任務罷了,方卿眠沒辦法,只能跟公司請假,一直請到期末結束。
HR批假批得很快,連帶著實習報告都蓋好了,工資結了不少,連帶著年底獎金都發了。反正年底也沒什麼事,一些收尾工作罷了。
方卿眠排練夜以繼日,腳不沾地,飯也顧不上吃,一週下來瘦了不少,幾個唱美聲的,又輪著讓方卿眠彈鋼伴,方卿眠早上八點去了琴房,一直到厚德樓關門,才出來。
閩江之後,方卿眠便再沒收到陸滿舟的訊息,彷彿那天晚上,是一場夢,她握著手機,終於沒忍住,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接的人是方意映。
她“喂”了一聲,短暫的沉默後,她掛掉了電話。
她依稀聽見,那頭的人問:“誰打的。”
方意映回答:“不知道,大概是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