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能成為一族最後的堡壘。
甬道盡頭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巨大的圓形地下洞窟。洞頂極高,鑲嵌著三十六顆磨盤大小、早已失去光芒的巨型明珠基座,殘留的符文痕跡構成一片小型星空般的圖景。
洞窟中心,是一座以整塊深青色玄罡石雕琢而成的複雜基臺。
基臺中央,懸浮著一顆頭顱大小、佈滿裂痕、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的土黃色晶石——此陣的核心陣樞!
基臺周圍的地面上,則密密麻麻堆滿了大小不一的靈石袋,如同獻給祭壇的黑色貢品。
這些靈石大多品階不高,甚至混雜著許多下品靈石和切割粗糙的劣等貨色,顯然是韓氏在困境中傾盡所有、東拼西湊而來,以期在關鍵時刻能榨出一絲維繫大陣的力量。
無需韓松多言,蕭平已能清晰感受到陣樞晶石內傳來的那份虛弱與渴求——對磅礴真元的渴望!
“老祖!這便是陣樞!”
韓松幾乎是撲到堆成小山的靈石袋旁,手忙腳亂地開始解開繩索:
“老朽即刻將這些靈石……”
“不必了!”
蕭平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韓松愕然抬頭,只見蕭平一步踏上玄罡石基臺,衣袍無風自動,一股浩瀚磅礴、沛然莫御的威壓轟然爆發!
這一刻,那刻意收斂的、如同蟄伏深淵的金丹氣息徹底展露無遺!
整個地下空間都彷彿在這股恐怖的威勢下凝固!
韓松只覺呼吸一窒,彷彿置身於萬頃深海之下,無形的壓力讓他骨骼都在呻吟,本就重傷未愈的他更是幾乎癱倒在地,只能死死攥住柺杖,眼中充滿了對絕對力量的驚駭與敬畏。
蕭平看也沒看那些堆積如山的低劣靈石。他右手並指如劍,指尖瞬間凝聚起一點刺目欲裂的金芒!
並非普通靈光,而是高度凝聚、蘊含著他肆意傾瀉、毫無保留金丹法力!
“嗡!”
一聲低沉的鳴顫震動地脈!
他指尖金芒猛地點出,毫無花哨地印在那佈滿面裂痕的陣樞晶石中心!
轟——!!!
如同沉睡萬載的遠古巨鯨被猛地注入了一股洪荒之力!
整顆黯淡的陣樞晶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地下洞窟照得通明透徹的璀璨土黃色神光!
一條條粗大的金色能量光流,如同憤怒咆哮的黃金蟒蛇,沿著玄罡石基臺四通八達的陣紋網路,奔騰咆哮!
所過之處,玉磚上的符文層層點亮,如同被點燃的火線!
洞頂三十六顆明珠基座雖然本體早已損毀,但其承載的陣紋節點卻在磅礴真元的沖刷下,驟然爆發出刺眼星輝!
整座“瀚海玄罡陣”的核心,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被強行喚醒!
島嶼東岸。
盤坐在奢靡玉石亭中的冒牌韓島主——其手下稱其“盧長老”猛地睜開雙眼,臉上再無半分之前看戲般的陰冷笑意。
“該死!怎麼會這麼快?!”
他感應到了!
一股宛如大地甦醒、瀚海倒懸的恐怖意志,正以摧枯拉朽之勢,從島嶼核心的祖祠方向瘋狂爆發!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其核心爆發出的那股沛然純粹的靈力,哪裡是耗盡了家底的韓松能激發的?!
分明是……金丹期的浩瀚真元!
那個煞星!
他竟然真的活著出來了?!
不僅出來,還鬼使神差地沒有和韓氏餘孽血拼到底,反而……反而幫他們重啟了大陣?!
“瀚海玄罡……是瀚海玄罡在復甦!全力的復甦!”
盧長老身邊一位負責監控陣盤的副手臉色煞白,手中一面窺視鏡般的法器“啪嚓”一聲碎裂,碎片刺入掌心都毫無所覺,只是失聲尖叫:
“他們……他們引動了核心!封鎖開始成型了!盧長老!快……”
盧長老臉色變幻如同開了染坊,驚、怒、懼、悔、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駭然交織!
他知道大事不好!
這大陣一旦被金丹修士執掌核心啟動,其“瀚海怒濤界”的封鎖之力,絕非他們倉促能破!
“退!立刻集合!撤!強行衝擊南面陣力薄弱點!用‘破海錐’!快——!!”
盧長老近乎撕裂喉嚨般咆哮,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風度,化作一道灰色疾光,亡命般向島嶼邊緣衝去!
他身邊的親信也如夢初醒,倉惶如潮水般湧動,爭先恐後地逃離。
然而,已經晚了!
嗡——隆——!!!
一層凝實到如同實質的土黃色光膜,此刻已然以祖祠為核心,蔓延擴散到了島嶼的天空!
那層光膜不再是之前的半透明脆弱模樣,而是厚重得如同億萬年未曾移動的巨巖,透露出一種亙古不變的沉重與固若金湯!
其上符文運轉,隱隱有滄海咆哮、巨巖崩裂的虛影閃爍!
無形的禁錮之力如同鐵水灌入了整個空間!島嶼四方海域猛地掀起滔天巨浪,卻在接觸到籠罩全島的土黃光幕邊緣時,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嘆息之牆,瞬間平息!原本暢通無阻的天風海路,此刻如同灌滿了億萬噸海水凝成的琥珀!
空氣都變得粘稠沉重!
最先衝到島嶼南緣海灘的幾個灰衣修士,絕望地祭出法器狠狠轟擊在剛剛成型的光幕上。
砰砰砰!
攻擊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反而光幕上符文流轉,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湧出,幾人如遭重錘,吐血倒飛!
“完了……被鎖死了!出不去了!”一個修士跌落塵埃,面如死灰。
“盧長老!盧長老救我們!”淒厲的呼喊在驟然“凝固”的海島上此起彼伏,如同困獸的哀鳴。
島嶼中央,祖祠地下洞窟。
蕭平站立於光芒萬丈的玄罡石基臺上,整個大陣的力量都在他指尖的陣樞處流轉。
他的神念,伴隨著重啟大陣的洪流,已然蔓延至整座島嶼的邊緣!
那無形的壁壘,那禁錮空間的沉重力量,如同他意志的延伸。
他“看”到了海灘邊冒牌賊眾的絕望掙扎。
一股森然冰冷的殺意,在他眼底悄然瀰漫。
借刀殺人者,終成甕中之鱉。
他抬起空著的左手,五指微張,彷彿無形的權柄在握。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如同天憲,清晰地透過大陣核心的偉力,震盪在島嶼的每一個角落:
“既入網中,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