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花神宴。
天剛矇矇亮,李青螢就起床了,簡單梳洗後,她將裝著七星草的寒玉盒收進儲物袋裡,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和期待。
只要今天順利交易,她就能花錢買了路引,離開淮陵城,離開李家!
然而計劃卻總是趕不上變化,李青螢剛簡單收拾好行裝,院門卻突然被人推開:“青螢小姐,家主和夫人命您即刻梳妝,出席花神宴。”
聞言,她渾身一僵,緩緩抬頭,看到李龍飛帶著幾個嬤嬤和丫鬟站在門口,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我……也要去?”她聲音微顫,裝作怯懦的樣子。
李龍飛冷笑:“怎麼,家主和夫人的話,你也敢違抗?”
李青螢低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了幾個白色的月牙印子。
不對勁……李家從來不會在她身上浪費半點心思,更別說讓她出席重要場合,而且三天前李沐瑤還特地警告了她,今天怎麼又會突然點名要她去?
李青螢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卻沒有顯露,只能順從地跟著丫鬟去了一間梳妝閣,重新梳洗打扮。
銅鏡裡映出一張蒼白清秀的臉,常年營養不良的瘦削下巴,總是低垂躲閃的眼睛,還有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
活脫脫一個李家最不起眼的邊緣人。
加上左臉上青青白白的胎記,往往一眼就會讓人嫌惡,不願意細看,或者多看。
“小姐,家主吩咐了,今日您必須盛裝出席。”年長的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手裡已經拿起梳篦。
李青螢盯著銅鏡,表情怯懦,腦海裡的思緒卻在飛速運轉。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抬頭!”
香粉猝不及防撲在臉上,李青螢被嗆得咳嗽起來。
“小姐別動,這可是天香閣的玉容粉,一兩金子才得一小盒呢。”梳妝丫鬟語氣輕慢,捏著她的下巴,用毛筆蘸著胭脂描畫她的眼角。
銅鏡裡的少女漸漸變了模樣。
蒼白臉頰上的胎記漸漸被遮住了,面板染上緋色,淡青的眼瞼被金粉勾勒出妖嬈弧度,連總是緊抿的嘴唇都被點成了鮮豔的硃砂色。
像個精緻的人偶。
像個......待價而沽的貨物。
李青螢突然想起集市上那些被梳洗得乾乾淨淨,捆著紅綢待宰的羔羊。
“小姐抬手。”
沒等李青螢想明白,大紅色的織金襦裙就套了上來,這件襦裙華貴得刺眼,正紅底子上用金線繡滿振翅鳳凰,裙襬層層疊疊如盛放牡丹。
本是李沐瑤的衣服,如今套在李青螢身上,卻像個荒唐的笑話。
她太瘦了。
常年吃不飽的纖細骨架根本撐不起華服的重量,肩線垮塌塌地垂到手肘,腰封束到最緊仍空出一指寬的縫隙。
裙襬逶迤在地,像一團被強行裹在她身上的霞雲,襯得她愈發伶仃。
銅鏡前,婆子們急得滿頭大汗:“再勒緊些!”
束腰的絲絛深深陷進皮肉,李青螢被勒得眼前發黑,忍不住開口:“太緊了……”
“忍忍吧。”婆子用力扯著束腰的絲絛,隨口道:“聽說謝家那位雖然殘了,可最是挑剔……”
李青螢渾身一僵。
謝家?
李青螢腦子一炸,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過來,難不成李家是要拿她頂包!?用她去填李沐瑤悔婚留下的窟窿!?
畢竟除了“李家小姐”這個身份,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李家人能利用的點了。
思及此處,銅鏡裡盛裝華服的少女突然勾起了一抹冷淡至極的笑。
好啊,好得很!
這個吃人的李家,這是要將她所有的剩餘價值都榨乾了,非要她去當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