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握住他的手,輕輕說:“你難過?”
“難過。”
“你後悔了嗎?”
“沒有。”
“那就別鬆手。”
他點頭。
“我不會鬆手。”
三日後,朝堂再啟。
這一次,楊洪不再以東宮名義上殿,也不以宗正署名呈章。
他以譜外之人,復生之名,遞上奏章一封:“請廢宗綱講律制。”
“請改宗支為律議。”
“請罷宗正之職,改為律令之署。”
“自今而後,譜不載人。”
“人不依譜。”
朝堂震動,百官譁然。
這是要推翻整個宗族體系。
這是要從根子裡,把“譜”這個皇權延續給拆了。
可皇帝那日沒有發怒。
他只是抬眼,看著奏章,然後輕輕說了一句:“他終於動了。”
“那就讓他動到底。”
“我倒要看看,他這譜外之人,能不能真走出一條新王朝的路。”
朝中眾臣無不震驚。
而劉胤,在得知這一訊息時,當場怒摔筆案。
“他瘋了!”
“他不只是要殺我,他是要殺整個宗族!”
“他要讓大漢再無宗支,再無譜系,再無皇家血脈!”
“他要讓所有人,只憑一紙律章,一口刀,就決定生死,他要做律帝!”
密閣內,楊洪收起最後一封律章。
林照站在他身後,輕聲問:“你真的要改譜嗎?”
“是。”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要殺得比譜還狠。”
林照看著他。
“那我陪你。”
“你殺前,我替你抄,你動手,我替你背,你若死,我替你埋。”
楊洪轉身,輕輕擁她入懷。
雪落在窗紙上,燭火未滅。
他低聲說:“你不怕我變了?”
“你變了。”
“但你還是我的人。”
她仰頭吻了他一下。
不是唇,是下巴。
輕得像羽毛。
“你是復生。”
“我就是照亮你的人。”
長安南門,風起如刀。
楊洪立於城頭,身後是披甲整肅的三百律兵,個個黑衣無紋,腰佩短刃,額前纏著赤色布帶。
那是律兵自古以來的血誓標記,表明他們此行,不為律條,只為人命。
林照站在他身側,換了一身黑甲,短髮束起,神情冷峻,眉眼間無一絲怯意。
他們此行,目標只有一個南郡宗支。
這是一次血殺。
不是朝堂判,也不是尚書令。
這是楊洪以復生之名,首次執行譜外律制:
凡宗支以血壓律,以譜壓命者,殺。
這不是朝命。
這是私刑。
但皇帝沒攔。
甚至默許。
甚至在御案後批了一句:
“他若真能殺乾淨,朕就讓他寫一部新律。”
楊洪知道。
這是劉徹最後的試探。
也是最後的縱容。
他若殺得乾淨,皇帝會讓他立。
他若殺得不成,死的不是他,是林照,是東宮,是整條“律制之路”。
他不能敗。
他也不想敗。
他要殺給所有人看——譜之外,也能成統。
南郡宗支,駐於東川郡城外五里處,號稱“宗五房”,世居宗正支系,掌管南郡血脈,譜統,祀禮,祭田,宗戶三權。
他們有兵,有地,有錢,有權。
最重要的,是有譜。
他們的譜上,寫著五十七個“宗正支子”,二十三個“宗氏護令”,按律應為“宗綱之本”。
也是楊洪要動的第一個“譜之根”。
他不動別的。
他動根。
抵達東川時,天色已暗。
林照率先入城,清點封戶,封鎖城門,三百律兵分作九組,晝夜巡行,五十刻之內,完成對宗五房的全面包圍。
楊洪未入城。
他在城外搭了一座小臺,獨坐於上,手中捧著一卷舊律,一頁頁翻著。
風吹起他衣角,像是翻動著他身後的殺意。
林照上前,低聲道:“準備好了。”
楊洪沒有抬頭,只問了一句:
“宗五房,有幾人知罪?”
林照答:“據查,五十七支子中,二十四人曾偽改譜系,虛造宗脈,冒佔祭田;十七人賄買廟錄,逼死正支;其餘十六人,雖無實據,但皆在列名之中。”
“律下,能殺幾人?”
“八十九。”
楊洪點頭。
“那就殺。”
夜入三更。
東川城內,宗五房主宅燈火徹夜未熄。
他們早就得到風聲,知道楊洪來了。
知道他這次,不是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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