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起身在他身邊踱步,輕笑著道。
“事到如今還心存僥倖,我便將你送回宣王的身邊。”
一聽到宣王,龐雍忙不迭地道。
“別,別讓我去宣王身邊。”
他心裡清楚得很,在徐言手裡還能死個痛快,若去了宣王那裡,單就自己害死他兒子的事,就足以讓他將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他自己命已經保不住,可還是懼怕宣王,咬咬牙道。
“我本是太后安插在東廠的,先帝重用東廠,時不時會有一些訊息傳來,加上刻意打聽,能知道些他們不知道的訊息。而我負責將這些訊息傳到太后與宣王那裡。時家案由何而起,為何而終我不知,宣王他們也只是讓我打聽過幾次關於時太傅與妍妃的訊息,這件事我參與得最多的,便是時家滅門當日我在紫薇宮搜到的玉石。妍妃將玉石緊緊護在懷裡,我將玉石奪走,呈給了宣王。”
“那玉石有什麼?”
龐雍搖頭。
“什麼也沒有,時太傅並不是被我害死的。”
“但你將他與陛下預謀的事告訴了先太后與宣王,若非此,他們也不會死。”
龐雍嘆道。
“各為其主,不過是為自己謀出路而已。”
徐言靜靜地坐在黑暗中,停頓了許久才道。
“為謀自己的前程而陷害忠良,至朝廷,百姓與不顧。”
龐雍嗤笑。
“我本就是俗人一個,自然不及你高瞻遠矚。但我後來也察覺他們密謀的事有些太難掌控,漸漸遠離了他們。”
徐言不再說話,從龐雍身後的桌案上拿出筆墨。
“將你做過的事情一一寫下來,簽字畫押。”
昭陽訝然,他不單單是要復仇,還要翻案。
龐雍猶豫了一瞬,拿起筆艱難地寫了起來。昭陽摩挲著腰間的白玉,想了一下扯下來遞給徐言,輕聲道。
“這是母妃留給我的。”
徐言取過她手中的白玉,道。
“先帝在世時,曾同意我到紫薇宮探查的請求,只是後面事情太多,我還沒來得及。”
昭陽回頭看了一眼,龐雍蹲在角落裡奮筆疾書。
室內安靜了下來,魚肚白隱約在天空浮現,龐雍終於寫好了。徐言拿起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讓他簽字畫押。
“徐言,讓我死得痛快一點。”
徐言沒有猶豫,利劍從龐雍喉間滑過,笨重的身體便應聲倒地。
昭陽看著他清俊的臉上染了一抹血跡,用潔白的手絹替他擦去,隨後輕輕地抱住他。
“徐言,你是誰?”
徐言扔下手中的劍,同樣回抱著昭陽,溫柔道。
“昭陽,我叫時瀟,父親時淵,母親徐氏,進宮時為了隱藏身份,用母親的姓氏取的名字。”
“時瀟……”
昭陽慢慢念著這兩個字,反覆咀嚼,竟覺得異常貼合他。
瀟灑恣意。
昭陽甚至都能想象他父母在給他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有多愛他。
不在意他是否文采卓然,不要求他必須有功名,只需要他開心自在。
昭陽淚眼朦朧,緊緊抱住徐言,試圖將自身的溫暖傳遞給他。徐言此刻也很依戀她的懷抱,對徐言而言,她就像是一束明亮的陽光,照亮了自己內心的黑暗。
眼淚終究忍不住翻湧而落,徐言眼瞼低垂,目光聚焦在手背上那幾顆晶瑩閃爍的淚滴,低嘆道。
“昭陽,莫哭。”
昭陽將眼角的淚水在他胸前蹭了個乾淨。
“徐言,我的母妃,與時家案又有什麼關係呢?”
二人坐在相對坐在圓桌旁。
“你的母親,是時家的義女,我父親的義妹,我的小姑姑。”
昭陽早有預料,自己的母親根本不是什麼西北孤女,應當是與徐言有些關係,所以對這突如其來的訊息也只是略微愣了一瞬便回過神來。
“也就是說,我是你的妹妹。”
“是,你母親與先帝相愛,但先帝那時處境危險不想將她捲入其中,你母親便假死,去了西北,西北養了大批戰馬,被先太后與宣王投毒,她孤身一人去治療戰馬,查案。陛下知道後去西北將她接了回來。”
“我母妃進宮後就一直幫時太傅與先帝傳遞訊息嗎?”
“嗯,以玉石為由,甚至在時家滅門那一日,時太傅還用一塊純白的玉石傳遞了訊息進宮,只不過那時候先帝病重被關在明政殿裡不得出,紫薇宮又有太后的人盯著,訊息一直未送出。”
昭陽想起自己出生的日子,道。
“我母妃是因為時家滅門受了刺激才會提早生下我,但也正因為時家滅門,太后與宣王防備有所鬆懈,我才能被母妃安全送到父皇身邊。後來太后暴露,又不想留下殺人的把柄,就攛掇酈妃殺了我母妃。”
“這便是大體經過了,我這十幾年一直在找證據為時家翻案,之前答應你的會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現在時機剛好,昭陽,你本就時家人。”
昭陽對這一切不禁感覺奇妙至極。
“時家滅門,原以為再無根蓄,沒想到你竟還活著,陰差陽錯的,還與我生下了時家的後代。徐言,你說這一切像不像話本子裡的離奇故事?”
二人相視著,皆是粲然一笑,這一刻,徐言心裡輕鬆無比,而昭陽,也不再覺得他帶了一層神秘面紗。
家族,是共同的家族。
仇人,也是共同的仇人。
……
趁著大部隊沒有趕來的這一兩日,徐言纏著昭陽行了一場酣暢至極的床事,地動山搖也不為過,但最後還是念及傷勢,加上昭陽強硬的態度,不得不減少次數。徐言甚至開始懷念還在宮裡的時候,那時候昭陽還不會這樣強硬地拒絕他。昭陽拽緊錦被再三保證等他傷勢完全好了一定讓他盡興才勉勉強強安撫住了他那顆躁動的心。
是以當大部隊趕到時,厲昭還以為徐言傷勢極重定是一副虛弱的模樣,沒想到看到的竟是他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