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才初入冬,東宮內的龍燒得很旺,景楨還往她手上塞了兩個湯婆子,可昭陽還是冷得直髮抖。她神情有些木訥,呆呆地看著前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臉上淚痕猶在,顯示著她方才經歷瞭如何的強硬的場面,又如何倔強地拒絕,才會讓自己如此傷心絕望。
景楨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殿下,您倒是說說呀,到底怎麼了?”
昭陽木然地回過頭看她,過了許久,才輕輕開口。
“景楨,我真的好想去死。”
景楨嚇了一跳,蒼白著臉,一把將她抱住。
“殿下說什麼胡話!”
昭陽順勢將頭靠在她的懷裡。
“景楨,我說的是真的,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死是一種解脫,可是我做不到,我身上揹負的太多了,我根本就做不到。”
景楨光是聽著就已經心慌,花一樣的年紀,怎麼就有了如此絕望的想法。
“到底怎麼了,您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呀。”
“想不到辦法的,父皇讓我生個孩子,我如何做得到。”
景楨被昭陽這一句話震驚得久久無法回神,昭陽早料到了她會是如此反應,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靠在她的懷裡。
過了好一陣兒,景楨終於回過神來,卻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您說,陛下讓您……生孩子?”
“嗯。”
“怎麼生?您不是……他讓你怎麼生?”
昭陽諷笑一聲。
“自然是偷偷生了。”
“偷偷……”
景楨話未說完,淚水已經落了下來。如皎皎明月般純潔美好的昭陽,竟要被迫著做如此屈辱的事。
昭陽又連著笑了幾聲,問景楨。
“景楨,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好笑,我一個“男人”竟然要生孩子了,還必須得偷偷的生。”
景楨只覺得心疼,哭到哽咽,哭到無法出聲。
昭陽本來已經平復了的心情也被她連帶著有了變化,埋在她的胸前放聲大哭。二人就這樣抱頭痛哭,內殿並無他人,昭陽終於可以肆意發洩情緒。
暮色將至,二人才逐漸平息。
景楨動作輕柔地替昭陽整理額前碎髮,她眼神裡透露著決絕,彷彿要做一個關乎性命的重大決定。
“殿下,您逃走吧,逃出大梁,隨便去哪裡都行,只要不被陛下找到!”
昭陽明白景楨是心疼自己才會一時衝動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她不怪景楨異想天開,只是覺得無助。
“怎麼會逃得出去呢?景楨,我逃不出去的。”
景楨卻堅信她能逃出去。
“去找徐掌印吧,他勢力大,他能辦到的。”
昭陽覺得她太過天真。
“你以為徐言一直效忠我是因為什麼?因為我是儲君,如果我要逃走,我將不再是儲君,他還會為我辦事嗎?”
景楨想了想道。
“殿下,奴婢瞧著,徐掌印對您,不像是完全有利所圖,他或許真的會幫忙呢?”
“然後呢?他若真的會幫忙,然後呢?我逃出去,至江山於不顧,自己逍遙自在嗎?景楨,我做不到的。”
景楨聽著又紅了眼眶。
“殿下,奴婢,奴婢心疼您,眼下要如何,莫非真要生個孩子出來嗎?”
昭陽也不知,她抗拒,卻又深知自己拒絕不得,她想勸自己接受,可她實在太厭惡,連想一下,都厭惡至極。
“不知道,我不知道……”
……
王瑞安下了值後正在猶豫要不要偷摸著出宮一趟去給徐言彙報小太子的事。回住處的途中恰巧路過徐言的住處,看到他的房門大開著,王瑞安心知徐言這是在等自己,立刻小跑了進去。
“乾爹,您不是出宮了嗎?”
徐言面無表情地擦拭著乾淨的一層不染的桌面,頭也沒抬。
“回來辦點事。”
“哦……”
王瑞安回話之後就有些猶豫了,他也不知此時跟太子有關的話是該提還是不該提,正想著,就聽到徐言不耐道。
“有事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