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安更加確定徐言是專程在這裡等他,立馬道。
“今日太子與陛下產生了劇烈的爭吵,出來時,兒子看到他好像還哭了。”
徐言側頭看他。
“哭了?”
“嗯,看樣子應該是哭了。”
徐言思緒萬千,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煩躁道。
“你出去!”
王瑞安愣了一下,還欲再開口,見徐言臉色鐵青,一看就是心情不大好,不敢再聒噪,立馬退了下去。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屋內並未掌燈,漆黑一片,他已經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黑暗寂靜的環境中更容易讓人靜下心來思考。
昭陽會作何反應呢?大概會難受,會痛苦,會覺得恥辱,會極力反抗吧。
再之後呢?她會堅持反抗嗎?
不,不會的。
他們都知道,皇帝已經沒多少日子了,他強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替昭陽鋪路。
他也知道,眼下這條路是最有利,且必須得走的路。皇帝在時,昭陽可以出其不意,在宣王的意料之外懷孕生子。可皇帝若駕崩,宣王必不會讓她有生子的機會。她是女子,本就容易被發現,再加上有宣王在,根本就不會讓她有機會。沒有子嗣的皇帝,不過是浮在岸邊,垂死掙扎的青魚,用不了多久就會殞命,那時候的江山,由宣王繼承便是順應天意。他等的就是這個順應天意,否則早在二十幾年前,他就已經是這江山的主人。
屋外風聲呼嘯,寒風從門縫中灌進來,徐言忍不住一個哆嗦,他點了燭火,透過一絲光亮往外外望去,冬天的夜晚,不但冰冷刺骨,還幽暗低沉,壓得人心裡沉甸甸的。
想清楚這些又如何?她接受或者不接受,自己又能如何,不過是在這裡自個兒難受罷了。
徐言此刻想得很清楚,不管她作何決定,自己肯定都會護她周全。餘生也不做他想,就在她身旁守著她就好,將這份見不得光的情意爛在心底。
他雖心痛萬分,卻只能逼自己接受。
徐言啊徐言,你只是個奴才,是這世上身份最低賤的,最讓人厭惡的太監。
一個如同夏日驕陽,明媚燦爛,乾淨美好。一個如同陰溝裡的鼠蟻,只敢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苟延殘喘。
雲泥之別,談何不甘,談何不願!
徐言,莫要貪心。
迎著寒風,徐言往宮外走去,走至武德門處,見一個宮女行色匆匆地往前跑去,徐言眼力極好,一眼就看出那是東宮的宮女。
“怎麼了?”
夜色太黑,宮女本就驚慌,猛然聽到一個聲音冒出更是嚇得尖叫。
“啊!!!誰,是誰!”
徐言走上前去,站在她面前。
“是我。”
宮女忍著恐懼定睛一看,見是徐言,才平緩下來。
“回徐掌印,奴婢去太醫院。”
“可是太子生病了。”
“是的,殿下自用過晚膳後就突然起了高燒,奴婢正要去請御醫。”
徐言眉頭一皺,轉身往東宮的方向走去。
“找王志。”
“啊?”
宮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此話是對自己說的,正想回應時徐言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她轉身朝太醫院的地方快速跑去。
徐言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敲響了東宮的大門,大門內傳出了細碎的腳步聲,應當是有人小跑著過來開門了,此刻再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來人見是他,先是一愣,隨後立即請他進門。
“徐掌印來的不是時候,殿下方才起了熱,這會兒正躺著呢,您先等著,奴才去通報一下。”
徐言算得上是昭陽最信任的人,每次過來稟報時昭陽都會讓他直接進來,久而久之,內侍也看出了門道,直接就請他進來候著。
徐言跟著內侍一路往裡走,到了他一直等候昭陽的閒庭院,視線一直隨著內侍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熱茶喝了兩盞門外還是沒有動靜,他又站起來揹著手一直在屋裡踱步。又過了一會兒,內侍趕了回來。
“掌印大人,殿下讓您進去。”
徐言有些詫異。
“去內殿?”
“是的,您可要奴才帶您去?”
內殿無令不得進入,內侍也是個本分人,怕自己進內殿犯了太子忌諱,輕易不願入內。
“不必。”
內侍躬身退下,徐言也緊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