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鬆開了手,立在原地。
“送陛下。”
皇帝邁著沉重的步伐出了青帳,徐言趕緊上前攙扶。
帳內的檀香味隨著撩開紗帳的動作從裡面溢了出來,也沾染在了皇帝的身上,聞得徐言心頭悶悶的,他又想起了昭陽,素來不愛檀香,龍涎香,這樣味道極重的香,只偏愛清淡自然的花香。她的身上,時時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讓人聞了很舒服,不像此刻那般厚重,沉悶,連帶著人也跟著低沉起來。
皇帝一回到明政殿就喚了王太醫診脈徐言自覺退下,守在門外。
沒過多久,王太醫就神色沉重地退了出來,一直埋著腦袋,心事重重,險些撞上徐言。徐言一個側身,避開了他直直衝過來的身體。
“王太醫。”
王志驀地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已經快要挨著徐言,匆忙往後退了一步。
“得罪。”
徐言淡笑著道。
“無礙。”
王志不再停留,從徐言身旁繞過。
徐言轉身看著王志的背影,背手靜靜等著。
沒多久,就聽到皇帝的聲音響起。
“徐言!”
那聲音乾啞,無力,甚至隱隱含著絕望。
徐言面無表情地推門進去。
“陛下。”
殿內的氣氛有些凝滯,沉重的呼吸聲環繞著整個大殿,徐言抬眸望去,皇帝正失神的看著他。其實也不是在看他,只是眼神停留在他的臉上,思緒卻已經不知道飄向了何處。
面色暗黃,眼底烏青明顯,不過四十幾歲的年紀,已是華髮叢生。
歷朝歷代的帝王,都是容光煥發,身強體健,而他……早已被掏空了。
很奇怪,他不縱情,不貪嘴,身體卻已經被掏空了。
徐言心底一時有些悵然,這個皇帝,從未有一日懈怠過,縱使命運待他不公,他卻仍舊勤政務實,沒有人知道,他費了好大的力,做了多大的犧牲,才將這個國家治理成如今這番表象平穩的地步。或許再有幾年,他能看到一個河清海晏,政通人和的太平盛世,若是他還能再活幾年!
終究是,不甘心吶。
“安國寺在應天外,你跟著去吧。”
“是。”
“務必護太子周全!”
“臣謹記。”
皇帝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有你在,朕是放心的。”
……
“把那個小太監也帶走吧,伺候得周全些。”
徐言眉毛往上一挑,應了聲是。
王瑞安知道此事後詫異地盯著徐言。
“乾爹,陛下這是要防著您呀,他要做什麼?”
徐言拍拍他的肩膀,無所謂地說道。
“你不也正想去嗎?”
“想去什麼時候去不行,可眼下……”
徐言抬眼往裡面看了一眼,一個黑影映在門框上。
“他叫什麼名字?”
王瑞安順著徐言的目光看去。
“他叫李福,是從十二監調上來的。怎麼了,乾爹有用?”
“倒是有一件小事,要讓他解決。”
“是跟這次出宮有關的?”
徐言笑笑,又問。
“此次我們一走,殿下身邊就沒人了。替上來的也會是十二監的人,你好好囑咐一番。”
王瑞安立刻會意,拍了拍胸脯。
“乾爹放心吧,兒子知道怎麼做。不過那個李福,您真的準備用他?此人背景雖然簡單,做事機靈,也有心要找個靠山,但終究不是自己人。”
“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