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黃色的交領短襖,菡萏色圓領比甲,桃夭色織金馬面裙,這樣清新少女的顏色,讓昭陽喜歡得緊,方才的那一點陰霾也一掃而空。但她始終是奢華著長大的,從未試過自己完整地穿好一套衣裳,此刻自然也不會,搗鼓了半天也穿不整齊,只能囫圇地將衣物都套上,歪歪扭扭,鬆鬆垮垮,不成體統。
外面傳來了徐言的詢問聲。
“殿下好了嗎?”
不大不急,卻還是讓昭陽覺得有些慌亂,越發急躁地整理著,衣裳越來越亂,後背都出了一層細汗,又折騰了許久,終於敗下陣來。
昭陽想,徐言是太監,不算個完整的男人,讓他來弄也無妨吧,於是朝外喊了一聲。
“進來。”
徐言進屋看到昭陽後有些詫異,腳步頓在了原地。
他想過無數昭陽會穿不好衣裳,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狼狽。
短襖的扣子錯了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圓領比甲大敞著,一邊的肩膀處還沒來得及拉上來。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自己,那模樣可愛極了。
徐言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笑意走上前,動作輕柔地替她整理。
也是奇了,在昭陽手裡叛逆囂張的衣裳,在徐言的手裡竟如此聽話,不過一會兒就已經穿戴整齊。徐言又拉著她坐到窗前的羅漢床上。
“做什麼?”
徐言慢慢散了昭陽的發,風從開了一半的窗欞外吹進來,吹起了她的髮絲,拂過他的面龐,他不自覺地伸手拂上飛揚的髮絲,貪念著鼻間的幽香,完全忘了昭陽方才的話。
昭陽扭過頭去,額頭猝不及防地貼上了他的下巴,溫潤的觸感柔軟舒適,淡淡的松竹香氣包裹著她,薰染得她那微微泛紅的臉頰越發滾燙。彼此之間近的甚至能聽到凌亂的心跳聲。
那隻手還僵在原地,順著昭陽抬頭的動作握成拳頭。四目相對,她的眸光清澈透亮,像極了一隻乖巧溫順的小白兔。他的目光炙熱深情,視線順著那雙明亮乾淨的眼眸慢慢移至那張紅豔豔的,飽滿的唇。
昭陽看到他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又有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比方才要大一些,昭陽轉過了頭,徐言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放下那隻僵在半空中的手。
“殿下準備穿著女裝,頂著男子的髮髻出門去嗎?”
昭陽將臉轉向了窗外,讓寒風吹散自己臉上的紅暈。
徐言看她白嫩的耳垂上泛起一抹紅暈,宛若晨曦中初升的太陽。他也不再說話,熟練地解了昭陽的發。
烏黑秀髮,如流雲般散落,帶著她身上獨有的花香飄散開來。徐言束起髮絲,輕挽成髻,不大一會兒,一個流蘇髻就梳好了。又取出配套的鎏金珠花簪,輕輕插在髮髻上。
“好了。”
昭陽摸了摸髮髻,慢慢轉過身來。
少女相貌嬌美,膚色白膩,不知是太好奇還是太高興的緣故,對著自己粲然一笑,眼睛彎得像月牙兒一樣,全身的靈氣似乎都溢了出來。徐言看得失了神,才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起波瀾。
“還要再上點妝嗎?”
她的聲音輕柔細軟,帶著一點點少女的嬌羞雀躍。
直到此刻,徐言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是個女人。
“……不用了。”
昭陽還在興奮地拿著銅鏡看。
“真的不用了嗎?”
徐言轉身取來一件紅色的鶴氅。
“殿下這樣,就很好看。”
昭陽畢竟是第一次穿女裝,難免興奮了些,還照著鏡子捨不得放下。
徐言也不急,就立在一旁等著,等昭陽照夠了才走上前。
昭陽一骨碌跳了起來,任由她給自己穿上繫好。紅色鮮豔,襯得少女嬌俏明豔。正往前走,又看到徐言遞過來一個帷帽。
“山上全是人,下了山再取下吧。”
昭陽依言帶上,跟著徐言開門走了出去。
山上全是下人,昭陽還以為肯定會有人問,卻發現這一路根本就沒看一個人。
“景楨呢?”
“我讓王瑞安去告訴她,你今日要在我這裡學菩薩經和爾雅。”
一想到王瑞安看景楨的眼神,昭陽就覺得好笑。
“所以他到現在還沒回來。”
徐言聞言唇角上揚,回頭看了她一眼。
“為了安全起見,臣跟殿下下了山就以兄妹相稱,可好?”
兄妹?昭陽有些不願意,臉色沉了一些,因為戴著帷帽徐言看不到,又沒有聽到她的回應,徐言只當她是預設了。
上次只走到半山腰時昭陽還覺得有些遺憾,此次就不同了,心情簡直不要太好,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山下。
山下已有馬車等候,昭陽有些驚訝。
“這是要去哪裡?”
徐言一邊扶著她上馬車,一邊道。
“難得出來一趟,自然要走遠一點。”
“走遠一點?”
昭陽還在想著,馬車已經動了起來,徐言從暗格裡拿出糕點,又倒了杯熱茶。
“要走一會兒,殿下先吃點東西。”
昭陽拿著糕點嚐了一口,頓覺驚豔,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是何處的糕點?”
她一邊的臉頰還鼓著,眼睛眨巴眨巴看著自己,越發像個兔子,徐言心情也好,笑著道。
“瑤光鎮的。”
“瑤光鎮?是應天外的一個小鎮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