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光明,略一轉頭,昭陽那張精緻可愛的臉就浮現在他的眼前。
她眉頭緊鎖,躬身埋頭看著自己,關切地問道。
“你沒事吧。”
徐言怔怔地看著她,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殿下。”
昭陽聽到他的聲音後鬆了口氣,卻又皺緊了眉頭。
“現在能鬆手了嗎?”
徐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們二人的手正緊緊握在一起。
原來夢裡的那雙手是她的,原來夢裡一直呼喊自己的,是她。
“鬆手。”
徐言垂下眼一看,自己正緊緊地抓著昭陽的手,原來不是她包裹著自己,而是自己緊拽著她的手。
他鬆開了手,昭陽快速將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
“你做噩夢了?”
“……唐突了殿下。”
昭陽轉了轉手腕,道。
“無事。”
徐言的視線落在昭陽手腕上,整個手腕紅了一大片,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度。
那個夢太恐怖,以至於他到現在都還無法完全平靜,失神地躺在床上看著白茫茫的床頂。昭陽看他這樣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吩咐了王瑞安好好照顧他,便回了淡竹居。
又過了許久,徐言的神志終於復歸身體,他轉頭看向一直站在床頭守著自己的王瑞安,問道。
“我昏睡了多久?”
王瑞安向前兩步,埋頭道。
“兩天了,乾爹,你好些了嗎?”
“……嗯。”
王瑞安熟練地給徐言擦拭額間的汗,又倒了熱水,用勺子餵了他兩口。
“可以了,太醫說了現在還不能進食,只能潤潤嘴。”
徐言舔了舔溼潤的唇,輕聲問道。
“刺客呢?”
“您倒下的瞬間就被暗處的人射殺了。”
徐言眨了眨眼,不再說話。
若是平常,這樣的話他根本無需問,王瑞安忍不住埋冤道。
“您對太子好的程度讓兒子都忍不住懷疑,您真的只是把他當作以後的靠山嗎?”
徐言心猛地一跳,轉過頭來怒瞪著他。
“胡說什麼呢?”
王瑞安撇撇嘴。
“您也別覺得兒子是在胡言亂語。只是當時的情景實在是太嚇人了,您都不知道,您流了好多血,像個血骷髏似的。”
……
“您說您,我就想不明白了,怎麼就要用這樣極端的法子。雖然厲千戶說您知道哪個部位不會傷及要害,只是用來迷惑歹人的,但您明明能有更好的法子,為何要如此冒險呢?還有啊,這萬一呢?凡事都有個萬一,您要是沒掌握好尺寸,或者一緊張,手一抖……我都不敢往下想。”
徐言知道他是真的擔心自己,只讓他退下。
那個刺客分明是受過嚴苛訓練的,遮擋得嚴嚴實實,不給人留一點機會。他有命脈握在別人身上,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敢違抗命令。若再糾纏一陣說不定會有漏洞,但他把持著昭陽的命,自己未必就能做到冷冷靜靜地與他周旋,耗下去只會增加風險,所以他才想到了這個出人意料的法子,損己,卻能最好地護住昭陽。
……
昭陽每天誦完經都會來看徐言。外面風雪依舊,徐言難得地清閒了下來,在床上躺了五六日已經能下床走動王瑞安扶著他在屋子裡轉圈。
“乾爹,兒子總覺得太子有些奇怪。”
“何處奇怪?”
“她總是……也不知如何說,兒子就覺得他與其他男子不一樣。過於講究,過於謹慎,也過於……嬌氣?”
徐言轉頭掃了他一眼。
“她是太子,講究些又何妨?”
“是,您說的對,他是太子,可是,有些時候未免也有些太過於了。就比如昨日吧,他胸口不舒服,我正準備過去扶她坐下,他就瞪著我,讓我退出去,她只要景楨近身,您不覺得奇怪嗎?她莫不是有什麼隱疾?”
徐言聽完沉默了一下,指著窗邊的羅漢床,王瑞安依言將他扶過去坐下。
“她沒什麼隱疾,只是不喜歡旁人碰她而已,你日後莫要進近她身。”
王瑞安:……
“為何您能近他身?”
徐言正在喝茶,被這句話驚得嗆了好幾聲,怒喝。
“胡說八道什麼?!”
“怎麼是胡說八道,您沒發現嗎?他只讓您和景楨近身!”
徐言被這話噎得不知如何開口,索性打發他出去。
王瑞安一邊走一邊還在嘟囔。
“景楨是個女子,日日這麼近身地斥候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邊嘟囔著邊開門,昭陽和景楨就立在門外,前面的小太監正準備敲門,看到王瑞安,意外道。
“咦,王公公,您正要出去嗎?”
王瑞安被昭陽二人嚇了一跳,摸著腦袋結結巴巴的說道。
“見,見過太子殿下……”
昭陽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笑著問他。
“剛剛聽到你在裡面講話,在說什麼?”
王瑞安臉色蹭得嚴肅起來,看了看昭陽後面的景楨,道。
“沒,沒什麼,殿下快些進去吧,外面冷。”
昭陽不再與他多言,撩起衣襬邁了進去。
門從外面關上,昭陽脫下鶴氅,在銀絲炭火前烤了一會兒,直至身子的寒意漸消才往裡間走去。
徐言早已為她斟滿茶水,站起身來正準備行禮。昭陽趕緊上前扶住他的手。
“掌印傷重,無需多禮。”
徐言笑笑,將那個雲水藍的茶杯遞給她。
“先喝口水暖暖吧。”
視線饒過茶杯,停在她的脖子上。
那條細線已經快要看不到痕跡,如雪般白皙的頸項在微光下泛著柔和光澤,細膩的就如同手中那枚光潔的茶杯。
“今天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