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都未曾後悔過。
可這一次,他深感無奈,自己怎麼就選了這麼個不中用的廢物!
他不由得想到了徐言,那是個辦事極謹慎細緻的人,任何事交給他,都會辦得妥妥貼貼,毫無破綻。就如同這一次,太子出逃,皇帝看了看外面,問道。
“徐言呢?”
龐雍一聽到徐言的名字立刻大喊。
“對,是他!肯定是他!”
……
“陛下,除了他,還有誰會綁架太子呀,肯定是他。”
皇帝愣了一下,問道。
“綁架?”
“是呀,陛下您想,太子好端端的,怎麼會說沒見就沒見了?肯定是徐言,他綁架了太子,想要藉此機會栽贓臣,然後再借機除掉臣,擴大他的勢力!”
皇帝被他這一番分析給氣笑了。
“朕到底是何等昏庸,才會讓你這樣的廢物去抗衡徐言,接個人都接不回來的人,朕竟然還妄想著讓你去與徐言對抗。朕真是老了,昏庸了。”
他句句自責,龐雍卻越聽越害怕,整個人還沒有從太子丟了的震驚中緩過來。
皇帝苦笑了兩聲又道。
“把徐言喊進來。”
……
外面雪下得很大,徐言進來時頭上全是雪沫,他跪在龐雍的旁邊朝著皇帝行禮。
“陛下萬歲萬萬歲。”
皇帝凝眸俯瞰著他,想要從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沫裡看出一些破綻來。
皇帝沒讓起身,徐言自然就一直伏在地上,此刻二人都在無聲的僵持著,看誰能堅持不住先開口,危險的氣息環繞在整個大殿之中。
龐雍應該是真的怕極了,平常那些敏銳的洞察力化作虛無,指著徐言急不可耐的就開口。
“你把太子弄到哪裡去了?!”
徐言愕然地抬起頭,看看跪在他一旁不住顫抖的太子,眉心微微一簇,又揚起頭去看皇帝,坦坦蕩蕩,從容不迫。只這一眼,皇帝就知道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話來,他不在徐言身上浪費時間,以太子走失為由將他關在了宮內。徐言就這樣無審問,無懲戒,瀟瀟灑灑的就退了下去。龐雍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步履輕快的走出了大殿,他轉過頭來看著皇帝,大聲道。
“陛下,怎能讓他走,太子殿下走失,焉能與他脫了關係?”
皇帝雙目緊閉,將心中的怒火壓了又壓,許久,才睜開雙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你把回宮的經過一五一十,全都告訴朕,不許有絲毫隱瞞。”
龐雍自然不敢拖延,忙將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地告知了皇帝,聽到雪山滑坡後,皇帝打斷了他。
“朕記得往安國寺去的路上,自雲木鎮起都是大山,而過了雲木鎮往城門的方向只有一些小的山脈。”
“是。”
“而云木鎮剛剛好又有個茶肆,太子可在此處歇腳了?”
龐雍愣了一下,先是應了個事,又順著皇帝的話往後想,終於想清楚。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巧合了,先是太子非要下來透口氣,恰好那個時候雪山滑坡。而自己,本來是沒準備去的,被徐言言語一激就失去了理智。
他是故意的,故意對自己說那些話的。
可那兩個侍女是一直跟著小太子的,怎麼會不知道太子換了個人?難道那兩個侍女……不可能!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就被他否掉了,那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萬不可能背叛自己。
那是為何?徐言一直在自己的監視下,前一夜一直就在住所裡未踏出一步,白日裡也是一直都呆在馬車裡,連解手都是在馬車內解決的,他倒是是如何籌謀這一切的?如何能做得這麼周密,一點破綻也沒有的?
皇帝看著他的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陽,問道。
“你想到了什麼?”
龐雍知道自己再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只能硬著頭皮將後面的一切也詳細地告知了皇帝。
皇帝聽完幾欲發怒都被自己壓了下去,生生嘔出了一口血,把龐雍嚇得險些暈了過去。
“陛下,臣知罪,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皇帝取出錦帕將嘴角的血跡擦乾,眯眼看著龐雍,問道。
“你說那兩個貼身伺候太子的人是你的心腹?”
“回陛下,是臣的心腹。”
“她們既一直跟著太子,為何不知太子已經換了人?”
“……”
皇帝走下御案,立在龐雍頭前,上位者的壓迫感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可知問題出現在了哪裡?”
“茶……茶肆。”
“可你沒有發現絲毫破綻,一路都是你的人,錦衣衛呢?”
“……”
龐雍哪裡敢說他不信任禁軍,哪裡敢承認自己排外,他聽到皇帝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朕把禁軍派給你去接太子,你卻把他們視作敵人,放在後面當擺設?”
龐雍身子劇烈顫抖著,冷汗順著額頭大滴大滴的落到地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此事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你蠢,識不破需要的計謀,要麼,是你們合夥為之。”
龐雍慌忙否認。
“臣沒有,陛下,臣絕對沒有與徐言合謀!”
壓迫的氣息淡了些,聲音又從御案上傳來。
“可一路上除了徐言和景楨,都是你的人,若非你有意為之,朕想不到其他的可能,莫非徐言真的能通天不成?”
“這……”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龐雍也不知道,到底是何處出了錯,徐言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安排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