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是被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驚醒的,恍惚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今日是除夕,緊接著阿玉推門而入。
“小姐,今日除夕,可不興賴床,快點起來吧。”
昭陽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張開雙臂任由阿玉折騰。阿玉扣領釦時發現昭陽眼底大片烏青,唇上的紅腫倒是消散了大半。
“小姐昨夜沒睡好嗎?”
昭陽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胡思亂說想才導致的睡不好,便胡亂扯了個理由。
“昨夜總有野貓在叫,擾得我睡不著。”
阿玉埋著腦袋抿唇輕笑,並不拆穿昭陽的謊言。
“過一會奴婢讓人在院子裡找一下,把野貓弄走,免得影響小姐休息。”
穿好衣裳後,阿玉又給昭陽上了點妝,遮住了眼底的烏青。
昭陽看著銅鏡裡面的自己,轉頭問道。
“阿玉,你這些都是在東廠學的嗎?”
“是的,東廠的女子什麼都要學,除了功夫,妝點,基本藥理之外,還要習文。”
“難怪,東廠的人都謙恭有禮,不似西廠那般粗魯低俗。”
阿玉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謙恭有禮說不上,但是有實力卻是真的。督……公子對我們很嚴格的,所有內容必須過關,否則就要受到懲罰。”
“責罰?什麼樣的責罰?”
阿玉看著銅鏡裡面那張純淨的臉,想了想還是不準備告訴她。
“就是不許吃飯,或者關大牢之類的。”
昭陽從她閃躲的眼神裡看出了破綻,也不拆穿。東廠本就是強者適存的地方,最後能留下來的人,必定萬里挑一,況且徐言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非酷刑,決計培養不出這樣優秀的苗子。她站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問。
“徐言還沒起嗎?”
“沒呢,奴婢也納悶,公子一般都起得極早,偏最近兩日一日比一日起得晚。”
昭陽腳步一頓,推開門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外,東廂房的房門開啟,徐言從裡面走了出來。
簡單藍色團花暗紋直綴,墨色緙絲鶴氅,挺拔的身姿立在庭院中,眉清目朗,芝蘭玉樹。
昭陽心中忽地想起一句話。
君子如玉,恆古未見。
她又想起昨日的場景,不由紅了臉頰。
徐言同樣有些不好意思,昨夜想象中的昭陽與今日完全不同。
粉衣黃裙,靈動嬌嫩,絲毫沒有想象中那般嫵媚。
他壓下心中那點心思,慢慢走到昭陽身旁。
“昨夜睡得好嗎?”
“……還行。”
“……”
“你呢?”
“……也還行。”
徐言不由懊惱,自己這是問了個什麼問題。
昭陽分明看見他眼底的烏青,與臉上的疲憊。不做聲地移了視線。
下人們忙忙碌碌,裝飾的,掃庭戶的,拿桃木的,端膳食的,在他們身前來回穿梭,他們眼裡卻只有彼此。
阿玉細心提醒到。
“公子小姐快些用飯吧,吃完飯還要寫桃木。”
徐言向前一步拉起昭陽的手往庭院中的石桌旁走。
“都下去吧,待會兒再掃。”
下人又將膳食端到庭院中。
芙蓉蓮子粥的香氣遠遠地就飄到了昭陽的鼻子裡,她才記起來,昨夜太慌亂,晚飯都沒吃幾口。
和著芙蓉蓮子粥,昭陽又吃了兩塊金絲棗糕,半籠蟹黃包方覺得滿足。相比起來徐言就要斯文得多,昭陽吃完後托腮看著徐言正慢條斯理地拿了一塊棗糕往嘴裡送,動作優雅至極,與回來的第二日截然不同。
“這樣的教養可不是一兩日能練成的。”
徐眼前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咬了口棗泥糕。
“我昨夜可是吃飽了的,不像有些人,餓得聞到飯香都要流口水了。”
昭陽瞪他一眼。
“誰流口水了?”
徐言笑笑,吃完最後一口糕點,又將剩下的芙蓉蓮子粥喝下,擦了擦手。
“自然是我了。”
正說著阿珠命人撤走了膳食,又端來了桃木與筆墨。
昭陽一直有些好奇。
“為何要寫桃木?”
“民間習俗,意在祈福滅禍,驅邪滅災。”
徐言站起身,挽起衣袖在桃木上寫下了'神荼'二字。
“神荼”何意?
徐言撂下筆,將桃木拿起來欣賞。
他的字跡雄渾有力,氣宇軒昂,蘊含著男子的豪情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