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絞殺動靜極大,第二天一早便有言官在朝堂上參徐言。
“整整三十六條性命,徐掌印怎能如此殘忍!”
昭陽出月子上朝後就撤了紗簾,此刻也有些震驚,他轉頭去看徐言,徐言立得端端正正的,眼神只是前方,絲毫不懼,也沒準備辯解。
“徐言,你說,怎麼回事?”
徐言沉了口氣,看著她道。
“臣說過,他們怎麼說臣都無所謂,臣不在意,但他們不能說您!”
昭陽心下一跳,竟是因為自己,還未來得及再問,便聽到言官開口。
“哼,倒是不知道徐掌印如此忠君,你若平時行事注意些,不越權,不與陛下太親近,何至於有這些謠言?要我說,還得自身清白才行。”
這話不僅能罵了他,還影射了昭陽,徐言臉上的平靜瞬間收起,只剩下一片寒光,鋒利的眼神掃向那人。
“怎麼,狗亂咬人,還怪主人不該養他嗎?劉大人便是如此判斷是非的嗎?言官的位置何其重要,豈是你用來發洩私人恩怨的?”
劉大人氣急,指著徐言道。
“宦官誤國,宦官誤國呀!”
“哦?劉大人倒是說說,徐掌印如何誤國了?”
皇帝一出聲,劉大人的氣勢滅了大半,饒是平常有多能言善辯,此刻也支支吾吾半天,只能拿謠言那些事來做文章。
中極殿大學士站出來道。
“劉大人,你參人也要有依據。有人亂傳陛下的謠言,徐掌印統領東廠所做的也不過是分內之事,難道真要讓他也像你們言官一般,凡事只懂得動動嘴皮子才好嗎?”
劉大人似乎沒想到中極殿大學士也會向著徐言說話,一時有些震驚,又道。
“可那整整三十六條人命呀!”
中極殿大學士眉心微擰,道。
“確實是殘忍了些。”
說完朝徐言投去一眼,又道。
“此事還要陛下盛裁。”
徐言這個人如何,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瞭解得七七八八。若說不臣之心,那是絕對沒有的,他對皇帝的衷心完全不需質疑,辦事謹慎周全,很多事情他們都是在他的指引下下的定論,也都成功了。
這個人能力出眾,是一把極好的利劍,就是他們二人之間的情感,確實令人匪夷所思,似乎有些太好了。
正想著就聽到昭陽道。
“讓常林去查,徐言殺的那些人是否都是無辜的,等查清楚了再下定論。”
徐言始終低垂著眼,無甚反應,劉大人也不再反對,昭陽站起身道。
“退朝。”
她無視徐言伸出的手轉身離去,徐言放下手默默跟上,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回了太極殿。
景楨見昭陽與徐言都沉著臉,氣氛似乎有些緊張,拉著伺候的人退下,關上門守在外面。
“又不告訴我,你是預備什麼事都瞞著我?”
昭陽坐在羅漢床上,轉過身只留一個背影給他,徐言就立在她身後,道。
“那些話不堪入耳,沒什麼可聽的。”
昭陽轉過頭瞪著他,揚聲道。
“可不可聽不是你說了算,既然是我們兩人的事,憑什麼你一個人私自處理?更何況你殺了三十六人,那可是三十六條人命。”
徐言毫無反應,只淡淡道。
“天下人要罵也是罵我,不會牽連到你。”
“什麼牽連不牽連的,我說的是這個嗎?我說的是三十六條人命,我不信他們全都該死?”
徐言揚起一邊的唇角,平穩道。
“他們傳你謠言,就該死。”
昭陽被他這樣的態度氣得渾身發顫,猛地一揮手,將小案上的物品掃落一地,滿臉怒容道。
“徐言,在你眼裡,人命到底算什麼?”
徐言也抬起頭正視她,諷笑著道。
“你問我人命算什麼?我徐言殺過的人何止千百,區區三十六人,你問我算什麼?”
區區三十六人……
昭陽被他這話驚得說不出話來,又聽他道。
“昭陽,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從前就知道了,不是嗎?我從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有些事該狠就得狠,過於仁慈只會惹得一身腥。”
她有些震驚徐言能將這些話如此輕飄飄地說出來。
“我竟覺得,從未看清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