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萊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說實話,王瑞安這個人挺好的,衷心,有教養,又有智慧,若不是因為喜歡同一個人,他們指不定還能做知己,他爽快應下。
“您放心吧,我不會的。”
徐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朝內殿走去。
……
昭陽正擁著錦被呼呼大睡,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被子裡。
自她有孕後便扯了床幔,此刻天光大亮,日光透進了內室,照在她那張白皙的面龐上,泛著柔和的光。
徐言立在床前看了她一會兒取了白玉轉身離去。
允公公聽說是徐言單獨求見陛下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稟報給皇帝。
“讓他進來吧。”
徐言行完禮後不急著說話,立在窗前靜靜看著皇帝。
皇帝也靜靜看著他,二人之間無聲較量著。
還是允公公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徐提督過來不知所謂何事?”
徐言看著皇帝平靜道。
“有一樁舊事,要問問陛下。”
“何事?”
“妍妃,是不是已逝時太傅的義妹?”
皇帝募得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看著他。
“你,你說什麼?”
徐言神色未變,再次重複了那句話。
“妍妃,是不是已逝時太傅的義妹。”
皇帝掙扎著要起身,一旁的允公公趕緊扶住他。
“陛下,您不能起身呀。”
皇帝慢慢躺下去,一雙大眼一直盯著徐言,他問。
“你是誰?”
徐言看著他不語。
皇帝又讓允公公退了下去,再次問。
“你到底是誰,與妍妃是什麼關係,與時家,又是什麼關係?”
徐言俯身,看著皇帝的臉,一字一頓道。
“我叫時瀟。”
皇帝腦子裡嗡的一聲,只覺得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看著徐言,呆滯的面龐做不出一絲回應。
徐言緊接著問。
“妍妃娘娘,是不是我的小姑姑?”
過了許久,皇帝才從巨大的震驚中緩了過來,腦海中浮現出時淵抱著他小兒子的場景,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朝自己介紹。
“我兒時瀟。”
那時候時瀟不過兩三歲的小娃娃,躲在時淵的懷裡,奶聲奶氣地喊他。
“陛下。”
他當時覺得這個娃娃圓圓嫩嫩的,可愛極了,一點也不似時淵那般粗獷,還打趣道。
“怎麼看著不像你?”
時淵笑道。
“像我反倒不是件好事情,他像他娘。”
他沒見過時夫人幾次,只依稀記得是個極美,極端莊的女子。
他伸出手想抱抱時瀟,時瀟先是看了時太傅一眼,才伸出手小小的手,讓他抱進了懷裡,他當時就在想,自己要是也有個兒子就好了。
不過小時瀟似乎有些怕他,沒抱多久就哭著要回到時淵的懷抱。
皇帝看著徐言那張臉有些怔愣,這麼多年,他就在自己身邊,他卻始終未察覺。
怔愣之後又大喜,好啊,他還活著,時家有後,時家還有後人。但他,是個太監,皇帝的心陡然跌進了湖底。
他下了地獄要如何向時淵交代,如何妍兒交代,他的摯友,他的愛人……
萬千思緒化作一滴淚滑落下來,他看著徐言那張臉,忽然覺得有一些時淵影子在,極少,他還是像他的母親。
“朕記得,時淵的妻子,就是姓徐。”
徐言笑笑。
“進宮後臣改了母姓,不然如何能活得下去。”
皇帝伸出手去,徐言慢慢向前,輕輕握住,他的手枯瘦如柴,還帶著微微的顫抖,一如他此刻的聲音。
“對不起,是朕沒用,拖累了你們時家滿門。”
十幾年前的傷痛到如今仍未減輕分毫,反而因為夜夜入夢而讓他更加煎熬,現在被皇帝提起,徐言只覺得沒什麼感覺,彷彿那種痛,已經深入了骨髓一般。
“當時的情況我也打探清楚了,您也被軟禁著。只能說你們還太稚嫩了,什麼都沒準備好,而太后老謀深算,勢力盤根錯節,那時的你們註定不是她的對手。”
皇帝神色黯然,握著徐言的手。
“好孩子,你沒死朕真的很開心,你父親就你一個孩子,他在天之靈若是看到你還活著,肯定會很開心。”
說完他又沉默了,若在天之靈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了太監,他還能高興得起來嗎?
事到如今再問他是怎麼逃進宮來的已經沒有意義,當時那樣慘烈的場面,他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徐言看著他忽喜忽悲的臉色,問出了第三次。
“陛下,妍妃娘娘是我的小姑姑嗎?”
“……是。”
“妍兒是時淵的義妹,也是朕的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