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度歸皺了皺眉,問:“在服用了致幻藥物後說的話能當真嗎?”
秋仁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的光亮,道:“服用尋常的致幻藥物後說的話當然不足相信,不過……他最近發了一筆大財,不僅能天天光顧仙人洞,還能在最好的雅間裡讓最美的姑娘伺候,自然也就能享用最高階的、不同尋常的藥物。”
“再高階的致幻藥也終究是致幻藥。”萬致寧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顯然仍是不相信秋仁的話。
秋仁的脾氣倒是出奇的好,自始至終也沒有因為萬致寧的輕視和不信任而表現出絲毫的不高興,他只是平靜而肯定地說:“世子潔身自好,對於致幻藥的瞭解畢竟有限。不如在這個問題上姑且相信我這個時常出入仙人洞的人。我敢以譚林服藥後的話作為他是兇手的證據,是因為我瞭解各種致幻藥的藥性,我很肯定他的話是實話。世子如果對那些藥物有興趣,將來有機會我再一一向您介紹。不過現在,萬公爺和世子還是得快些決定,要不要相信我的話。”
致寧拿不定主意,回頭看向父親。萬度歸低頭沉吟了片刻,復又問秋仁:“你剛才說譚林承認是他殺了唐參,又說他最近發了一筆財。如果這兩者之間有聯絡,那他就是個被收買的殺手。那麼收買他的人又是誰呢?”
尉遲秋仁聳了聳肩,道:“這個我現在還不知道。”
萬致寧瞥了秋仁一眼,冷笑道:“只要能抓住譚林,還怕審不出來嗎?像他這種人,只要斷他幾天藥,就不愁他不招出幕後主使。”
“那可不一定!”秋仁彷彿沒有聽出萬致寧話中刺,仍是笑容款款,“他能招出幕後主使,前提是他知道那主使是誰。”
萬致寧一怔,脫口問道:“他會不知道是誰讓他去殺人?”
“不知道有什麼稀奇的?世子你連見都沒見過譚林,就能判斷出他不是個能扛得住審熬得住刑的硬骨頭,選他作為殺手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敢把這樣一個任務交給譚林去辦,就是篤定即使譚林被抓了也絕供不出什麼要緊的資訊。”
萬致寧疑惑道:“我還是懷疑譚林是不是真的殺了唐參。如果他真的被人收買去殺人,完成任務後卻沒有被保護起來,也沒有被轉移。而他本人也完全沒有要避避風頭的意思,反而在城裡游來逛去的。生怕不被人發現嗎?這很不正常啊!”
萬度歸看了秋仁一眼,道:“這的確很奇怪。不過我倒是相信王子得來的訊息。我覺得殺唐參並不是主使人真正的目的。如果只是為了殺唐參,去買個專職殺手就好了,動作利索又不留很久。可他卻偏偏用了譚林,還放任他殺了人繼續留在京城。他一定是想透過殺唐參達到其它的目的。當然,這個目的究竟是什麼我目前還才不多,但是我想,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應該是給了譚林諸如絕不會被發現或者被發現了也無妨之類的承諾。甚至有可能譚林得到的任務不僅僅是刺殺唐參,而且要在刺殺後依然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譚林都是幕後主使故意推在明處的。僱主應該有自信,我們是無法透過譚林這條線找到他的。”
屋子裡靜默了片刻,萬度歸從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阿依身上。阿依坐在萬夫人身邊,頭微微偏著,目光正無焦距地落在屋子的某個角落,眉頭微蹙,唇角緊抿,雙手靠在胸前,食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輕輕對敲,顯然是在凝神沉思。片刻後,萬度歸問:“阿依,你想到了什麼?”
阿依回過神來,收回漂游的目光,嘟了嘟嘴,道:“也沒想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是覺得奇怪,殺人不是要抵命的嗎?那個譚林為什麼會替別人去殺人?”
因為萬度歸之前說過,阿依常常會對問題有非同尋常的見解,本是滿懷期待地聽著阿依發表意見,沒想到她竟然問了這麼一個沒有價值的問題,心裡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句:“尉遲王子不是說譚林最近發了一筆財嗎?他自然是為了那筆錢才去做的殺手。”
阿依卻不以為然地搖頭,道:“不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她扁了扁嘴,大概是覺得表達有些吃力,便停下來在心裡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又繼續說:“世子哥哥,如果是你,有人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去做殺手,你會去嗎?”
致寧一愣,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會!”他家世顯赫清白,自己又是昂藏七尺,勇冠三軍,前途一片光明。怎麼可能替人做殺手?
然而,他剛說完,尉遲秋仁就噗嗤笑出了聲。致寧怒道:“你又笑什麼?”
秋仁笑著向致寧眨了眨眼睛,問:“別答得那麼篤定嘛!再好好想想!”
“這有什麼好多想的?”致寧厭棄地白了秋仁一眼,不想再多搭理他。
秋仁見致寧不理他,便轉回頭面向阿依,笑眯眯地說:“阿依姑娘,他沒明白你的意思。我來回答你。”他殷勤地向阿依的方向湊了湊,道:“如果是我替人做殺手的話,錢當然很重要,但如果有錢沒命花,我一定也是不肯的。”
上座的萬度歸伸手捻著鬍鬚輕輕地點了點頭。阿依的意思,秋仁的意思,他也完全明白了。看著致寧臉上若有所悟的表情,他不禁在心中暗歎,阿依的思路奇巧跳躍,倒是這個同樣來自西域的奇葩王子能跟得上她的思路。
“譚林並不是專職殺手,殺了人本能的反應一定是要逃離或者藏匿。他敢繼續逍遙地留在京城,那麼和他接頭、給他佈置任務、承諾他一定不會出事的人就肯定是他認識而且信任的人。另外,這個人應該有一個譚林知道的可靠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