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張奎左手緩緩鬆開了刀柄,目光轉向副將黃民,語氣平靜地問道:“你怎麼看?”
黃民略一思索,沉聲答道:“將軍,末將以為,我們還不能撤,至少眼下還不可以。其一,邊境的難民尚未轉移完畢,若我軍貿然撤退,受苦受難的仍是百姓;其二,雖然我軍已將苗人逼至邊境,但優勢並不在我方。我軍缺乏騎兵,只能被動防禦,難以發起有效攻勢。如今苗人倚仗騎兵之利,頻頻襲擾我軍。若我軍倉促後撤,必給苗人可乘之機,他們定會趁我軍撤退之際大舉進攻。到那時,我軍便如魚肉,苗人則為刀俎,局勢將更加不利。”
“唉!打又打不贏,撤又撤不得,那我們究竟該如何是好?”一名將領忍不住嘆息道。
張奎目光堅定,一錘定音說道:“先堅守此地,待百姓轉移完畢後再做打算。”
他隨即下令:“傳令各營,按兵不動,在陣前多設拒馬,挖掘壕溝陷坑。一旦發現苗人騎兵靠近,立即命令弓箭手遠端干擾。此外,分派部分兵士協助百姓轉移,務必確保百姓安全。”
“末將領命!”眾將士齊聲應道,抱拳行禮。
就在眾人準備離開大帳傳達命令之時,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進帳內,高聲稟報:“報!將軍,王爺到了!”
此言一出,帳內眾人皆面露驚愕,一時間紛紛望向張奎。張奎亦是滿臉震驚。他們雖知雲州會派援軍前來,卻萬萬沒想到,來的竟是周王本人。
張奎立馬就朝著大帳外面走去,將領們紛紛跟了上去,眾人剛出營帳,迎面就撞上了盛霖聰。
張奎當即起身,快步朝帳外走去,眾將領緊隨其後。剛出營帳,便見盛霖聰迎面而來。張奎毫不猶豫,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末將張奎,參見王爺!”身後眾將領也紛紛跪地,甲冑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盛霖聰微微一笑,伸手扶起張奎,語氣溫和:“無需多禮,快快請起。眾將士辛苦了。”
張奎起身,恭敬答道:“回王爺,末將職責所在,不敢言苦。”
盛霖聰點頭,目光掃過眾將領,道:“走,進帳說話。張將軍,與本王詳細說說如今的情勢。”說罷,他便與張奎並肩朝大帳內走去。獨孤馬濤等人緊隨其後,寧南郡眾將領也依次入帳。
大帳內,盛霖聰端坐主位,張奎與眾將領分坐兩側,馬濤與賀焰立於盛霖聰左右,獨孤則守在帳門口,林慶善等人則在外警戒。
盛霖聰率先開口:“張將軍,這段時間我軍損失如何?”
張奎神色凝重,答道:“回王爺,寧南郡守軍損失慘重,近乎折損過半。從鎮安郡、合周郡調集的援軍也已傷亡兩千餘人。為將苗人逐出雲州,我軍在境內與苗人血戰數場,但因缺乏騎兵,始終無法對苗人造成有效殺傷。實際上,苗族的損失並不大。”
黃民補充道:“目前戰況雖暫時穩定,我軍固守不動,苗人騎兵難以對我軍造成大規模殺傷。但他們頻頻襲擾,我軍每日皆有傷亡,形勢不容樂觀。”
“苗人也就欺負我們缺少騎兵,不然的話......”另一個將領憤憤不平說道。
“就算我們擁有騎兵,也不一定能戰勝他們,苗人自幼就在馬背上長大,個個都是天生的騎兵,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又有將領垂頭喪氣的說道。
此言一出,帳內眾人皆默然低頭。的確,騎兵之間的實力差距太過懸殊,這是寧南郡眾將領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不久前,寧南郡精心訓練的三千騎兵與苗族一千騎兵交戰,幾乎全軍覆沒。這一戰,徹底暴露了雙方騎兵的實力,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這次本王從雲州帶來了一萬鐵騎,”盛霖聰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語氣沉穩地說道。儘管他表面平靜,內心卻波瀾起伏。他未曾料到,雙方騎兵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幸而老舅有遠見,否則此次局勢將難以收拾。
“啊?”眾將領聞言,齊齊抬頭望向盛霖聰,眼中滿是欣喜之色。
“太好了!有了這一萬鐵騎,我們便不必再如此畏懼苗人了!”一名將領忍不住大笑,聲音中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盛霖聰微微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語氣依舊冷靜:“先別高興得太早。這一萬騎兵幾乎是雲州城全部的家當了,且訓練時間不過一年有餘,戰力與苗人騎兵相比仍有差距。若正面交鋒,本王估計最多隻能拼掉苗人五千騎兵。”
坐在黃民身旁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抱拳說道:“王爺,苗人騎兵雖然強大,但他們族人數量稀少,此次出動的騎兵數量也有限,撐死不過萬餘人。若有王爺這一萬鐵騎參戰,再加上我軍兩萬步卒,未必不能將苗人這一萬騎兵全部殲滅。若能成事,對苗人而言必是傷筋動骨,可保邊境近期無憂!”
“王爺,末將覺得此舉不妥,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吃掉這一萬苗族騎兵,即便能夠取勝,我軍也必將付出慘重代價,傷筋動骨在所難免。”張奎略作沉吟,緩緩開口,語氣中透著謹慎。
“王爺,張將軍所言極是。與其硬拼,不如設法讓苗族自行退兵,如此方能減少我軍傷亡。”黃民緊接著附和道,神色凝重。
“苗族自行退兵?”黃民身旁的劉統領冷笑一聲,霍然起身反駁道,“黃副將,你以為苗族這次出動萬餘騎兵,是為了來我們雲州遊山玩水嗎?他們若不搶到足夠的物資,絕不會輕易撤兵!”
“劉統領說得對!”另一名將領拍案而起,聲音洪亮,“這次必須讓苗族人嚐到苦頭,否則他們日後必定一而再再而三的,頻頻騷擾寧南郡。若不將他們打痛,他們怎會知道天高地厚?”
“這種做法太偏激了,要是我們沒能吃掉苗族騎兵怎麼辦?反而激怒他們繼續增派兵力的話......”話音未落,帳內已是一片嘈雜,眾將領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下,甚至有人擼起袖子,氣氛劍拔弩張。
“放屁,老子看你就是個慫蛋......”
盛霖聰端坐主位,神色平靜,目光淡然地掃視著帳內眾人,任由將領們爭得面紅耳赤,卻始終未發一言。
張奎見狀,迅速瞥了一眼盛霖聰,隨即猛地起身,厲聲喝道:“都給我住口!成何體統!這裡是軍帳,是商議軍政大事之地,不是市井菜場!要吵架的,統統給老子滾出去吵!”
此言一出,帳內頓時鴉雀無聲。眾將領紛紛放下袖子,收斂神色,規規矩矩地站回原位,不敢再出一言。
張奎轉身面向盛霖聰,躬身抱拳,語氣恭敬:“王爺見諒,這群粗人平日裡沒讀過幾本書,言語粗鄙,冒犯之處還望王爺海涵。”
“無妨,諸位將士也都是為了寧南郡的安危著想,各抒己見並無不妥。”盛霖聰淡然一笑,語氣平和而沉穩。他目光緩緩掃過帳內眾人,繼續說道:“本王以為,諸位所言皆有道理。我們既要設法讓苗族自行退兵,避免無謂的傷亡,也要讓他們嚐到苦頭,長些記性。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們明白,我雲州軍絕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帳內眾將領聞言,紛紛點頭,神情肅然,顯然對盛霖聰的話深以為然。
“王爺可是已有良策?”黃民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連忙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
“嗯,”盛霖聰微微頷首,“本王打算與苗族談判,以和平方式化解此次戰亂。”他稍作停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說道:“不過,談判之前,我們還需做些準備。”
“談判?”一名將領眉頭緊皺,語氣中帶著疑惑,“苗族會同意嗎?他們此番興師動眾,豈會輕易罷手?”
“即便他們同意,恐怕也會獅子大開口,向我們索要大量物資。”另一名將領接過話頭,神色凝重地補充道。
盛霖聰的話音剛落,帳內頓時響起一片低聲議論。眾將領面面相覷,有人搖頭嘆息,有人低聲質疑,顯然對談判一事心存顧慮。然而,盛霖聰卻神色如常,彷彿早已成竹在胸。他輕輕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後緩緩說道:“諸位不必多慮,本王自有分寸。談判並非示弱,而是以退為進。只要我們準備充分,苗族未必能佔得便宜。”
“張將軍,給本王詳細介紹一下苗族的情況。”盛霖聰語氣平靜地對張奎說道。
“是,王爺。”張奎微微躬身,緩緩開口,“苗族目前的人口大約在二十萬上下,除去老弱婦孺,可用的兵力約有十萬。現任苗族首領名為阿木嘎,他有兩個兒子,長子名為阿勇,已被定為下一任族長;次子名為阿桑,此人在苗族的聲望要比阿勇高,我與他打過幾次交道,阿桑做事十分謹慎,從不打無把握的仗,這次正是阿桑率兵侵擾我邊境。”
他稍作停頓,繼續說道:“苗族世代以草原為生,以放牧和遊獵為業。平日裡,他們多是零星騷擾邊境,搶掠些物資便會撤離,極少傷及百姓性命。唯有遇到荒年,他們才會大舉出兵,襲擾邊境。然而,據我所知,今年風調雨順,苗族並未遭遇饑荒。此次他們大動干戈,實在令人費解。苗人向來珍視族人,認為族人不應死於刀劍之下,即便要死,也應死於猛虎獵豹之口,這樣才算草原的好兒郎。”
“所以,張將軍懷疑此次苗族突然出兵,背後另有隱情?”盛霖聰微微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思。
“正是,王爺。末將認為,此事恐怕並不簡單,或許隱藏著什麼陰謀。”張奎沉聲回應,神色凝重。
“此事暫且擱置,稍後再議。”盛霖聰擺了擺手,心中已然有了定計。他目光掃過帳內眾將,語氣轉為堅定:“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讓苗族心甘情願地與我們談判。本王已有一計,諸位且聽……”
待盛霖聰將計劃娓娓道來,眾將領紛紛點頭,面露喜色。
“王爺,好計謀啊!我軍這一退,那幫蠻子肯定會派一部分騎兵來追的。”劉統領雙手擊掌,興奮的說道。
“之前就知道王爺十分擅長處理政務,沒想到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一名將領笑著讚歎道。
“王爺不光精通政務,而且還很擅長作詩呢!”黃民也笑著補充道。
“詩?可惜我們這幫粗人也讀不懂啊!”另一名將領撓了撓頭,憨厚地笑道。
“哈哈哈!”帳內頓時響起一片爽朗的笑聲,氣氛輕鬆而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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