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爹！”阿桑點頭應聲，隨即清晰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次複述了一遍。
阿桑講完後，阿木嘎緩緩開口，目光掃過眾人：“對於周王提出的和談，你們有什麼看法？”
“和談？哼！不過是盛霖聰的緩兵之計罷了。他肯定會趁我們準備和談時，暗中出兵偷襲我們。”一位支援阿勇的首領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沒錯！就算雲州現在有一萬騎兵又如何？別忘了，我們苗族人天生就是戰士，騎上馬就能殺敵。我們數十萬騎兵，難道還怕他們不成？”另一位阿勇陣營的首領附和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傲慢。
“族長，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十萬鐵騎即刻北上，蕩平雲州！別說雲州，就是大盛的京城，我們也能一舉拿下！”更有激進的首領大聲說道，豪言壯語中透著幾分狂熱。
“那我們被抓的族人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嗎？”支援阿桑的首領站出來，語氣中帶著不滿。
“只要我們大軍壓境，到時盛霖聰自然會乖乖把族人送回來！”阿勇陣營的首領不以為然地反駁。
“說得輕巧！我們苗族的騎兵擅長野戰，可我們懂攻城嗎？有攻城器械嗎？若是他們依託寧南郡城固守，我們又能如何？”支援阿桑的首領針鋒相對，語氣中帶著譏諷。
“你……”對方一時語塞，臉色漲紅。
“行了！都住口！”阿勇厲聲打斷，目光凌厲地掃過眾人，“阿爹召集你們來是商量對策的，不是來打嘴仗的！”
他隨即轉向阿木嘎，語氣中帶著幾分狡黠：“阿爹，我們可以假借和談之名，先讓他們把族人送回來。至於下一步，我們可以再做打算。”
阿桑聞言，眉頭緊鎖，立即反駁道：“阿爹，這樣做不妥！這會讓我們苗族背上言而無信的罵名，日後與雲州的衝突只會更加頻繁。我們苗族人口本來就稀少，而云州地大物博，背後還有整個大盛王朝的支援。長此以往，我們苗族的人口只會越來越少。這場仗，我們打不贏，也打不起！”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沉重：“這次戰事本就不該爆發。以往我們苗族只有在遭遇天災人禍時，才會掃蕩雲州邊境以籌集物資。可如今，我們既無天災，也無人禍，為何還要白白葬送族人的性命來開啟戰端？”
“阿桑，你這是在質疑阿爹的決策嗎？”阿勇斜睨著阿桑，語氣中帶著幾分挑釁，“雲州自從盛霖聰上位後，大力整治地主鄉紳，推行新政。短短一兩年，雲州便日漸強盛。我們苗族作為雲州的鄰居，既不歸順大盛，還時常進攻寧南郡。在盛霖聰眼裡，我們難道不是最大的威脅嗎？你敢說他不想征服我們苗族？現在不出手，等到雲州在盛霖聰的治理下徹底強大，兵強馬壯之時，草原還會是我們苗族的容身之地嗎？”
阿勇這番話一出，就連那幾位中立的首領也頻頻點頭，顯然被他的說辭打動。阿勇身後的幾位首領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發兵，攻入雲州，活捉盛霖聰。
“據我所知，盛霖聰是出了名的愛民如子。雲州城裡那些殘害百姓的地主鄉紳，可都沒什麼好下場。”阿勇最後補充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阿桑，別忘了，與那些地主鄉紳相比，我們苗人殺的雲州人更多。你覺得，盛霖聰還會放過我們嗎？”
大帳內一時陷入沉默，只有火盆中的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映照著眾人各異的神色。
“阿勇說得對，這次開啟戰端，就是要讓雲州知道，我們苗族不是好惹的。只有這樣，以後我們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阿木嘎揉了揉緊皺的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但阿桑的話也有道理。光是一個雲州，就不是我們苗族能徹底征服的。仗不能一直打下去，我們苗族兒郎的性命，可比雲州人珍貴多了。”
“阿爹，我覺得盛霖聰是個言而有信的人。”阿桑見機開口，語氣堅定。
“哦？你才與他打過一次交道，就已經這麼瞭解他了？”阿木嘎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疑惑。
“阿爹，阿山和阿柱是盛霖聰主動交還給我的。而且，他還將我們戰死的八百苗族兒郎的遺體妥善收斂，主動送還給我們。他說，這些戰死的苗人應當魂歸故里。”阿桑語氣平靜，卻字字有力。
“此話當真？”阿木嘎微微動容，沉吟片刻後說道，“若真是如此，那這個盛霖聰倒是個重情義的人，想來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盛霖聰還表示，希望能與阿爹好好談談，爭取和平解決此次戰事。他希望我們苗族和雲州今後能友好相處，不再起戰火。”阿桑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只要我們雙方和談成功，他一定會釋放被俘的族人。”
“阿桑，你這話有保證嗎？盛霖聰會聽你的？”阿勇嗤笑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
“阿爹，若是我們雙方和談成功，阿桑願意以性命向草原神擔保，盛霖聰肯定會放人。”阿桑面無表情，語氣堅定而冷靜。
此言一出，大帳內的眾首領無不震驚，紛紛低聲議論。誰也沒想到，阿桑竟會為了一個外人，做出如此沉重的承諾。
“既然阿桑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阿勇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不過，阿爹，和談可以，但談判地點必須設在我們苗族的領地上。這是我們最基本的保障。”
“阿勇少族長說得有理。”阿勇身後的一位首領立刻附和道，“談判地點選在我們草原上才安全。若是我們都去邊境談判，萬一盛霖聰當場反悔，我們豈不是被他一網打盡？”
“阿爹，地點選在我們苗族內地，恐怕不太合適……”阿桑皺眉，試圖反駁。
“好了，阿桑。”阿木嘎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就按阿勇說的辦。談判可以，但必須在我們的領地上進行。如果盛霖聰不同意，那就免談。”
阿木嘎一錘定音，大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阿桑，這件事就由你轉告盛霖聰。”阿木嘎最後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阿爹。”阿桑低下頭，神情中透出一絲落寞，卻未再多言。
隨後，諸位首領陸續散去。大帳外，阿勇故意放慢腳步，走到阿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帶著一絲譏諷的笑意：“阿桑，你可要好好勸勸盛霖聰，讓他來我們苗族談判啊！可別辜負了阿爹的期望。”
阿桑沒有回應，只是冷冷地看著阿勇一行人得意洋洋地離去。待他們走遠，阿桑身後的一位首領忍不住憤憤不平地說道：“阿桑為了我們苗族費盡心力，阿勇不但不幫忙，還冷嘲熱諷，真是讓人心寒！”
另一位首領也憂心忡忡地開口：“阿桑，盛霖聰真的會來我們苗族談判嗎？換作是我，我肯定不敢來。這擺明了族長沒有談判的誠意啊！”
阿桑沉默片刻，抬頭望向微微破曉的天空，晨曦的微光灑在他的臉上。他握緊拳頭，語氣堅定而沉穩：“成與不成，總要試一試再說。苗族的未來，絕不能葬送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
阿勇回到自己的大帳時，帳內早已有一人在靜靜等候。
“阿勇少族長，族長和你談了什麼？”那人低聲問道。
“阿桑回來了，我們在盛霖聰手裡吃了敗仗。”
“少族長，我早就提醒過你，盛霖聰絕非等閒之輩。如今他羽翼未豐，你們就已失利，若等他徹底崛起，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得對，盛霖聰確實不容小覷。現在他提出要和我們苗族談判。”
“談判？”神秘人神色一緊，連忙勸道，“少族長，你可要勸族長慎重考慮！這不過是盛霖聰的緩兵之計，千萬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阿爹已經同意了，我也無力改變。不過，談判地點定在我們苗族的地盤上，就看盛霖聰有沒有這個膽量來了。”阿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哦？是這樣嗎？”神秘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如果盛霖聰真敢來苗族領地，我趁機除掉他，你們之前的承諾還算數嗎？”阿勇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試探。
“當然算數！”神秘人立刻回應，語氣篤定，“我家主子說了，只要你能讓雲州陷入大亂，我們就助你登上族長之位。若是你能直接除掉盛霖聰，除了幫你坐上族長之位外，我們每年還會向苗族進貢黃金萬兩、絲綢千匹、茶葉千斤，還有瓷器、藥材、香料等，應有盡有。”
“好，希望你們能信守承諾。”
“少族長放心，我家主子身份尊貴，向來言出必行。”神秘人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幾分自信。
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兩人各懷心思的面容。
阿桑在營帳內沉沉睡去，整整一日未曾醒來。直至暮色四合，他才緩緩睜開雙眼。走出營帳時，天邊殘陽如血，他低聲喚來幾名心腹，幾人迅速整裝待發。馬蹄聲在寂靜的黃昏中格外清晰，塵土飛揚間，一行人策馬疾馳，朝著雲州邊境的方向奔去。
整整一夜的策馬疾馳，阿桑一行人終於在日出時分抵達了雲州邊境的大營。
此時，盛霖聰正在營帳內用早飯，張奎匆匆趕來稟報：“王爺，阿桑來了。”
“好，走，去大帳。”盛霖聰放下手中剛咬了一口的饅頭，迅速起身，朝營帳外走去。
大帳內，盛霖聰端坐主位，阿桑一行人坐在左側，張奎等將領則坐在右側。獨孤懷中抱劍，與馬濤賀焰兩人站在一旁，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阿桑一行人。
“獨孤大哥，你一個人能打贏他們幾個嗎？”賀焰湊到獨孤身邊，低聲問道。獨孤微微一笑，淡淡道：“打不打的贏不敢說，但殺肯定是能殺的。”
此言一出，阿桑的心腹立刻朝獨孤投來憤怒的目光。盛霖聰見狀，連忙笑著打圓場：“獨孤這人平時不怎麼說話，所以掌握不好分寸，大家別往心裡去。遠道而來的都是客人，怎麼會刀劍相見呢？”
“阿桑，你這麼急著趕來，是不是談判的事你阿爹他們同意了？”盛霖聰轉而問道。
“阿爹是同意了，但有個條件……”阿桑一時間也有些難以啟齒。
“什麼條件？只要本王能做到，一定滿足。”聽到苗族同意談判，盛霖聰心中暗喜。
“阿爹說，談判可以，但是談判地點要定在我們苗族的領地上。”阿桑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
“胡扯！”張奎猛地拍案而起，“談判地點選在你們苗族領地上？你們可真敢想！”
“絕對不行！”黃民也附和道，“談判地點至少要選在雙方都能接受的地方，比如雲州和苗族的交界處。選在你們苗族內地，算怎麼回事？”
“就是！老子還說談判地點選在雲州呢！你們族長敢來嗎？”
“你們族長老糊塗了吧？”
“王爺絕不能去你們苗族內地！”
“我們不同意！”
“......”
阿桑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雲州將領們情緒激動，紛紛拍案而起，大帳內一時喧譁不止。
“安靜！”盛霖聰一聲呵斥，帳內頓時鴉雀無聲。
“我明白這對你們來說難以接受，但我阿爹說了，談判地點必須要選在苗族領地，否則免談。他不信任你們。”阿桑語氣平靜，隨後又補充道：“不過，我相信你們周王的為人。”
“阿桑公子連夜趕路，想必還未吃早飯吧？不如先去用些膳食，稍作休息。今日之內，本王會給你一個答覆。”盛霖聰微笑著說道，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
“那我等著你的回覆。”阿桑站起身，右手撫胸，鄭重的向盛霖聰行了一禮，隨後帶著心腹退下。
待阿桑一行人離開，盛霖聰長舒一口氣，環視眾人，笑道：“諸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王爺絕不可孤身前往苗族！此事絕對不行！”張奎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中滿是擔憂。
“我看苗族根本不想談判！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開戰！我們雲州難道還真的怕他們這群蠻子不成？”
“他孃的！打就打！不把這群蠻子打服，他們還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停停停！”盛霖聰苦笑著搖頭，“本王是讓你們出主意的，不是聽你們喊打喊殺的。”
“王爺，苗族此舉顯然毫無誠意。自古以來，哪有將談判地點設在自家地盤的？”黃民皺眉說道，“若王爺真去了苗族內地，您的安危又該如何保證？”
“退一步講，或許苗族根本不準備和談，只是想借此將王爺騙入苗族，然後……”張奎話未說完，但眾人已心知肚明。
盛霖聰緩緩起身，笑道：“或許苗族是真心想和談呢？他們可能忌憚我們，不敢在邊境談判，覺得在自己的地盤更安全些。”
“王爺，他們是安全了，可您呢？”黃民憂心忡忡地說道。
“古語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雲州邊境的百姓，本王冒一次險，值得。大家別忘了，我們手裡還有一千多苗人俘虜呢！”盛霖聰笑意盈盈，目光堅定。
“還請王爺三思！”張奎單膝跪地，抱拳懇求，其餘將領紛紛跟隨，“王爺慎重啊！”
“王爺，苗族若是不想和談，我們便奉陪到底！即便死傷慘重，也在所不惜！但云州不能沒有王爺啊！”
“張將軍言重了。我盛霖聰的性命是命，難道戰場上將士們的性命就不是命了？那些流離失所百姓的命不是命了？坐在雲州的這個位置上，這就是本王該承擔的事。”盛霖聰快步上前，扶起張奎，語氣堅定，“再說了，本王又不是孤身前往，身邊還有這麼多高手呢！即便真打起來，本王也不是傻子，見勢不妙自然會撤，他們未必攔得住我。”
“對吧，獨孤？”盛霖聰轉頭看向獨孤。
“無論如何，不會讓你死在苗族。”獨孤淡淡開口，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都聽見了吧？獨孤大俠都這麼說了，那就沒問題了。此事就這麼定了。”盛霖聰一錘定音。
“王爺至少帶些兵馬吧？”見盛霖聰心意已決，眾人只得退而求其次。
“嗯，明面上，本王帶著獨孤、馬濤幾人，以及親衛營五百兵甲。私底下，張奎和黃民坐鎮大營，劉長河、陳鐵、王梁、吳長根，你們四人各率兩千騎兵，待本王出發後，分批秘密潛入苗族領地，等候訊號行事。”
“末將領命！”四人齊聲應道。
“切記，務必避開苗人的耳目，寧可行軍緩慢，也絕不可暴露行蹤。”盛霖聰再次叮囑。
“是！”
“另外，本王前往苗族談判一事，暫時保密，不得外傳。”
“是！”
與此同時，阿桑一行人剛用過飯，正聚在一起閒聊。
“阿桑，你說周王會同意去苗族談判嗎？”一名親信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若我是盛霖聰，我不會去。”阿桑語氣平靜，目光深邃。
“阿桑公子，我們王爺有請。”帳外傳來士兵的通報聲。
來到大帳後，阿桑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似乎與之前有所不同，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但他並未多言，只是默默坐下。
“阿桑公子，本王決定前往苗族進行談判。”阿桑剛坐定，盛霖聰便微笑著開口。
“此話當真？”阿桑聞言，立刻從座位上起身，聲音中難掩激動。
“自然當真。”盛霖聰含笑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本王也有個條件——隨行帶五百兵甲，不過分吧？”
“可以，這個條件我現在就能答應。”阿桑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隨即轉頭對身旁一名親信吩咐道：“你立刻出發，回去稟報阿爹，就說周王已同意談判。”親信領命，匆匆離去。
“不知周王打算何時動身前往苗族？”阿桑重新坐下，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明日一早便出發，阿桑公子覺得如何？”盛霖聰依舊笑意盈盈。
“好！”阿桑重重地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