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牌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幽幽的暗紅色光芒,那狼頭彷彿在擇人而噬。
他將銅牌穩穩地放進凹槽,就貼著那個錢袋子。
做完這一切,他將木板原樣蓋好,又細心地在上面撒了一層薄薄的灰塵,讓一切看起來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風從窗縫裡吹過,捲起幾粒塵埃。
秦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房中。
陷阱,已經挖好。
就等那條自以為是獵人的老狗,自己一頭栽進來了。
與其同時,秦錚已經來到了內堂。
芸孃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沒有敲門,就那麼靜靜站著。
“進來。”秦錚頭也未抬。
芸娘蓮步輕移,將一個木匣放在桌上。
木匣開啟,裡面是兩樣東西。
一本賬本,紙頁泛黃,邊角捲曲,墨跡深淺不一,模仿得惟妙惟肖。
翻開一頁,上面用蠅頭小楷記錄著。
“豐年三十七,秋,剋扣佃租三石二斗,易銀七兩,入己。”
字跡,正是秦福的風格。
另一份,是一張麻布訴狀。
上面按著十數個鮮紅的血指印,觸目驚心。
“婢女小翠,被其拖入柴房,不堪受辱,投井自盡……求老爺為我等做主!”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淚裡浸泡過。
秦錚拿起那份訴狀,指腹輕輕摩挲著乾涸的血印,眼底寒意更甚。
“你做得很好。”
“夫君交代的事,芸娘自然不敢怠慢。”
芸娘垂首,秦錚將訴狀放回木匣,目光落在芸娘臉上。
“這些東西,還不夠。我需要一個人,在最關鍵的時候,把它們公之於眾,把秦福的皮,一層層剝下來。”
芸娘猛然抬頭,迎上秦錚的視線。
“芸娘,這些就得靠你了。”
芸娘沒有直接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秦錚點了點頭,他要的,就是這股恨意。
“時機一到,我會給你訊號。”
“明白。”
……
村裡外的空地上,接近兩百流民或坐或臥。
“莊主沒糧食了!”
“咱們要被趕走了!”
幾個混在人群裡的聲音,讓本就惶恐的人心更加沸騰。
就在這時,秦錚帶著秦龍、秦虎兩兄弟,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身後,幾名莊丁抬著數個沉甸甸的糧袋,砰一聲扔在地上。
雪白的大米從破口處流淌出來,在火光下晃得人眼暈。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秦錚站在糧袋前,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
“這些,是剿匪繳獲,我知道大家餓,先分下去,每人三碗,讓老人孩子先吃!”
流民們騷動起來,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是被賜名秦龍的狗剩,他死死盯著那幾袋米,喉結不住滾動。
秦錚的目光掃過全場,繼續說道。
“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我秦錚在此承諾,只要願意留下,開春後,我會將村裡南邊的荒地分給大家!按戶分配,第一年,免租!”
“轟!”
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分地,還免租!
這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甚至有人當場跪下,朝著秦錚的方向磕頭。
“謝老爺大恩!”
在眾人狂熱的歡呼聲中,秦虎的目光卻冷冷鎖定了人群裡那幾個臉色不對的傢伙。
他衝秦錚比了個隱晦的手勢。
秦錚微微頷首,那幾個散播謠言的流民,已經成了甕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