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走到窗邊,指著院角一盆不起眼的石榴。
“每天清晨,你把它搬到院子正中。若是無事發生,黃昏時再搬回原處。”
“如果秦龍生給了你什麼要緊的東西,或者讓你傳遞什麼要命的訊息,你就把這盆花,放在通往芸娘臥房的那層臺階上。”
“其他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要問。”
簡單的指令,背後卻是刀光劍影,生死一線。
吳媽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她彷彿已經嗅到了陰謀的血腥味。
“至於你的兒子,”
秦錚轉過身:“我會處理。”
吳媽重重點頭。
為了兒子,她可以下地獄,可以變惡鬼。
“去吧。”
秦錚揮了揮手,重新坐回太師椅,彷彿剛才的一切,不過是隨手落下一顆棋子。
“記住,從你踏出這個門開始,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爛在肚子裡。”
吳媽躬著身,一步一步,倒退著離開了書房。
當厚重的木門在她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那道讓她敬畏如神魔的目光。
她那早已被生活壓得佝僂的腰背。
在黑暗的走廊裡,竟然緩緩挺直了。
臉上的淚痕未乾,眼神卻已徹底不同。
像一頭在絕境中護崽的母狼,終於找到了可以撕碎一切的獠牙。
房門關上了。
吳媽那佝僂的背影在黑暗中挺直的畫面,清晰浮現在秦錚腦海。
他能理解。
為了守護珍視之物,人可以變成任何東西。
可以是搖尾乞憐的狗,也可以是擇人而噬的狼。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芸娘,還有她腹中那個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就是他秦錚的逆鱗。
誰碰,誰死。
二叔秦龍生……
秦錚的嘴角扯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那隻老狐狸,精於算計,疑心又重。
秦龍生短時間內只會暗中得意,嘲笑他的年輕氣盛,絕不會立刻再有動作。
老狐狸喜歡等待,喜歡看著獵物自己走進陷阱。
這恰好給了他寶貴的時間。
那麼,眼下最該清算的,就是另一筆賬了。
趙家莊!
一想到這三個字,秦錚眼底的溫度就驟然降到冰點。
若非他們,芸娘何至於受驚動了胎氣?
若非他們,他又何必與秦龍生提前上演這番攻心之計?
一切的根源,都在那裡。
片刻後,書房的側門被無聲推開。
正是秦龍與秦虎兄弟。
“老爺。”
秦虎則一言不發,但跪在那裡的身形,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周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戾氣。
秦錚沒有看他們,目光依舊落在窗外那沉沉的夜色裡。
他淡淡開口,彷彿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趙家莊。”
僅僅三個字,秦虎的肩膀就興奮到微微一顫。
秦龍則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詢問。
是屠莊?還是隻殺幾個主事者?
他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
秦錚轉過頭來,目光掃過二人。
“我要他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