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下躬著身子，捂著肚子，臉上擠出痛苦又諂媚的笑，一溜煙就往後院跑。
趙泰端著茶碗，眼皮都沒抬一下。
吳師爺依舊笑呵呵地給周山續水。
可週山的心，卻隨著那個手下的背影，一併飛到了趙家莊的後院。
那名被周山寄予厚望的手下叫阿四。
他仗著肚子疼的由頭，在後院裡七拐八繞。
這趙家莊的後院極大，看著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園林。
幾個修剪花木的家丁和巡邏的護院。
看見他這個生面孔，也只是懶洋洋地瞥一眼，便自顧自忙活去了。
這份鬆懈，讓阿四膽子更大了。
他心想，這趙家莊的人，不過是外強中乾的草包，門口叫得兇，裡面松成渣。
很快，一座不起眼的庫房出現在他眼前。
庫房的門上掛著一把銅鎖，但鎖釦只是虛掩著，似乎只是個擺設。
阿四心裡一喜，左右看看沒人，身子一閃就溜了進去。
庫房裡光線昏暗，瀰漫著一股鐵鏽和塵土混合的氣味。
靠牆堆著不少農具，鋤頭、鐵犁，還有幾袋看不出是什麼的糧食。
阿四心裡有些失望，難道情報有誤？
他不死心，走到庫房最裡頭，那兒堆著一堆乾草。
他隨手扒拉了一下，乾草下面，一抹幽冷的寒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撥開所有乾草，下面赫然是一堆碼放整齊的鐵器！
不是農具！
那玩意兒造型奇特，巴掌大小，一頭是尖銳的三角。
阿四的呼吸瞬間就停了。
他親眼見過黑窯裡打出這些東西的樣品圖。
一模一樣！
他哆嗦著手，從那堆破甲錐裡抽出一把，用早就準備好的破布飛快纏好。
塞進了自己的褲腿裡，緊緊貼著小腿。
冰冷的鐵器激得他打了個冷顫，也讓他混亂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此地不宜久留！
阿四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回了前廳。
“老大，後院庫房有咱們的貨！黑窯裡出來的傢伙事兒！我順了一件！”
周山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對面安然品茶的趙泰和吳師爺。
那兩張臉，一張冷峻，一張帶笑。
此刻在他眼裡，卻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惡鬼。
“完了。”
周山心裡只剩下這兩個字。
人家早就知道自己要來，也知道自己會查。
那個手下能這麼輕易找到東西，分明就是人家故意讓他找到的！
他們這是要殺人滅口！
周山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趙泰一直用餘光觀察著主僕二人的動靜。
他看見阿四回來時那副丟了魂的樣子，又看見周山聽完耳語後瞬間慘白的臉。
他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成了！
看來這姓周的知道自己是冤枉好人了，被縣太爺當猴耍，現在臉上掛不住了。
看他那副表情，又驚又怕又羞，簡直跟吃了蒼蠅一樣。
趙泰心裡舒坦極了，故意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
“怎麼了周老闆？看你這臉色，莫不是在我這粗茶裡吃出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還是說這誤會已經解開了，您這是準備打道回府了？”
這兩句話，聽在趙泰自己耳朵裡，是勝利者的調侃。
可聽在魂飛魄散的周山耳朵裡，卻無異於閻王的催命符！
周山一個激靈，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都是我周山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趙莊主！我這就走，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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