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逢春溫聲解釋,“花生是我現炒的,其後切碎融糖,皆我親手所制,哥哥入口之物,我不敢假手於人。”
她也怕,那麼多人盯著左相府,若有人動了歪心思,還不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自己盯著,放心。
“身子好轉,就不要待在家裡,多出去走走。皇都是天子腳下,錦繡繁華,不可錯過。”洛似錦意味深長的開口,“困於一隅,容易把自己逼瘋。”
魏逢春斂眸,“是!”
她不爭辯,也不抗拒,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曾困鎖宮闈,如同折翼之鳥,不得自由。
如今終於飛出牢籠,自當看看這天下,到底是如何光景?藏於繁華之下的黑暗與可怖,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掀於天光之下?
“想買什麼自己買,想做什麼就去做,左相府是你永遠的退路。”洛似錦盯著她,“放手去做你自己便是,誰還不是第一次做人,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何必要拘著?”
羽睫駭然揚起,魏逢春心裡的一根弦忽然繃斷。
入宮數年,聽得最多的便是裴長恆那一句:忍一忍。
可現在,洛似錦告訴她:不必忍,他是她的退路。
人與人果真是不同的。
“哥哥不怕我闖出大禍來?”魏逢春低聲問。
洛似錦勾唇,“這問題不是問過了嗎?我左相府出去的姑娘,不需要繁文縟節束縛,你此前病著,尚且身份尊貴,如今病癒,更無需自卑、自餒。低頭只見泥,抬頭天地寬。”
“哥哥似乎在寬慰我?”魏逢春抬頭看他。
言語間,總覺得有些怪異,但又說不上來怪在何處?好像是知曉她並非洛逢春,又好像只是單純的關心妹妹。
“寬慰自己的至親至愛,不丟人。”他說。
魏逢春皺眉,“不會覺得……難以啟齒嗎?”
“什麼都藏在肚子裡,你覺得就是好事?”洛似錦問。
魏逢春答不上來。
“感受不到的感情,那就是不存在。察覺不到的愛,那就不是愛。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都必須落在實處,否則作屁處理。”
這話倒是把魏逢春逗笑了,倒是沒想到他一身矜貴,瞧著儒雅溫和,竟會說出這樣的字眼。
“哥哥說的有道理。”魏逢春覺得,此前縈繞心頭的困惑,忽然間被人開啟,“感受不到的感情,那就不是真的。”
洛似錦嘆口氣,“騙著騙著,會把自己都騙了。”
說著,他握住了她的手,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惟願春兒成為騙人的人,而不是被騙的那個。”他笑得壞壞的,眼底帶著幾分戲謔,“騙人總好過被人騙,愛人得先學會愛自己。”
魏逢春想起所有人口中,不堪入耳的“閹賊”二字,忽然覺得極為嘲諷。
每個人都讓她忍一忍,等一等,唯有洛似錦在教她,先學會愛自己,先回她做自己……
“哥哥不擔心教會了我,我會反過來背叛你嗎?”魏逢春心跳如鼓。
洛似錦認真回答,“那我就殺了你,死人是不會背叛的。”
魏逢春一怔,瞧著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忽然跟著笑了,這答案對得起洛似錦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