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常年面容覆霜,神情清冷疏離,卻是不折不扣的濃顏長相。
面孔線條幹淨利落,眉眼穠豔,鼻樑高挺,唇色鮮豔,臉上每一處都精緻,而湊在一起又是另一種巧奪天工。
所以,他適合暗色和豔色的衣袍。
這一身玄纁婚服將他穠豔的長相襯得驚世絕俗地好看。
饒是明舒這樣不看中色相之人,也瞧得目不轉睛,只覺賞心悅目。
她笑著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在她對面。
指腹沾了些唇脂,卻無從下手,實在是他這張臉,壓根就不必再做任何修飾了。
傅直潯見她紅豔豔的手要往自己臉上戳,不由身子往後仰了些,一臉防備:“你做什麼?”
“給你化妝……”
“不必。”傅直潯一把推開她的手,男人化什麼妝!
明舒只好作罷,頗有些遺憾地將口脂往自己唇上抹去。
見那粉嫩的唇鮮豔起來,傅直潯莫名覺得喉口發緊,眼神迅速炙熱起來。
“這樣……”好看嗎?
後面的話被吞入傅直潯的腹中。
陽光落在糾纏在一起的兩人身上,雲層似覺得不妥,飄來遮了那過於絢爛的光。
*
黃昏時分,身著玄纁婚服的兩人,沿著被向日葵掩映的石徑,來到了祭壇。
同樣身著玄衣的趙伯已經等在那裡。
頭花髮白的老者,努力抑制著激動的心情,給兩人舉行了婚禮。
在鮮花盛開的小島,在扶桑諸神的見證之下,東方伽藍和明舒締結良緣,白首永偕。
禮成那一刻,天邊彩霞漫天,灼灼似火。
祭壇地上雕刻的日、月、星辰、山、水、火與亡魂七神,被霞光照耀,栩栩如生。
*
傅直潯和明舒在島上住了下來。
拋開俗世種種,日子過得隨心而自在。
晴天賞花,雨日垂釣。
夜幕降臨,他們去竹林深處抓螢火蟲。
黎明之前,兩人攜手去往小島最高處,看紅日一點點躍出海平面。
……
這是傅直潯二十多年來最快活的日子。
沒有血海深仇,沒有爾虞我詐,更不必日日算計。
他曾期待的與明舒一日三餐,同床共枕都成了真。
如果不是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真的以為可以和明舒年年歲歲。
好似想抓住空中絢爛綻放的煙花一般,他抱著明舒纏綿的時間也越來越頻繁。
彷彿,只要兩人魂魄和肉身交融,他和她就能長長久久,一直懸在他頭頂的大限就會消失。
他以為這些異樣和心思都藏得很好,可明舒身為九階風水師,又日夜與他耳鬢廝磨,怎會瞧不出來?
只是裝作不知。
也只是同他一樣,將自己的焦灼與恐慌藏在心底深處,不敢透露一絲一毫。
寂靜的深夜,她聽著傅直潯綿長的呼吸,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赤著腳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竹樓。
殘月如鉤,星子黯淡。
她取出那三顆玉石,盤膝坐在竹林裡,以清氣和魂魄為引,又一次去感應剩下的四顆玉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等東方漸白,她失望地睜開了眼睛。
仍是跟之前一樣,她能感應到,證明四顆玉石還在人世間。
可她感應不出方位。
晨霧朦朧,隨風輕輕流動,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霧靄裡,帶著些驚慌失措。
明舒趕緊起身,疾步行了過去,卻被傅直潯緊緊抱進了懷裡。
她撫著他的背,柔聲輕道:“我在。”
傅直潯的驚慌統統化成了心痛。
他從未有如此刻這般,渴望自己擁有長長久久的壽元,與懷中的女子白首偕老。
但,似乎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