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司明盞在家後,張巖臨時改變了原本直接回家的行程,決定先去見一見這個女人。
熟門熟路地來到那間來過一次的公寓門前,輕敲門扉。
不多時,門應聲而開,司明盞站在門後,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側身將他讓進屋內。
“這麼晚來我家幹嘛?我可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她語氣輕飄,像是例行公事般地說了一句,轉身便自顧自地往裡走去。
輸掉了繼承人之爭的她,整個人似乎都被抽空了魂魄般,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哪怕家中突然來了客人,她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在意或應酬的意願,只是懶懶地回到臥室,整個人躺回床上。
沒得到招待張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走進屋,一眼便注意到眼前這間熟悉卻又陌生的公寓發生了變化。
曾經的這裡雖不算富麗堂皇,卻佈置得頗具格調,很有生活氣息,如今卻變得有些冷清。
客廳裡空無一物,連一個供客人落座的地方都沒有,所有的家電都消失了,牆上也光禿禿的,曾掛著的裝飾也全都不見了,陽臺處原本擺放的綠植也消失無蹤,只留下一些塵土的痕跡。
看來她那句“沒什麼東西招待你”並非敷衍,而是真沒了可以招待的東西。
“你們徹底分出勝負......據我所知,也不過就是前幾天的事吧?”,張巖站定在門口,語氣略顯訝異地看著這滿屋的清冷,“這家......怎麼就都空了?”
司明盞躺在床上沒動,聲音悶悶的回道:“自然是拿去賣了換點錢,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起碼能表明一個態度,也許能讓債主多一些信任,從而給我爭取一點時間。”
她聲音低緩,像是輕描淡寫地述說,卻又掩蓋不住其中的疲憊與無奈。
“我一個毫無背景的孤兒,想要贏下那場爭奪,自然是已經壓上了自己的一切......當然也包括未來。”
張巖微微蹙眉,片刻後問道:
“我聽說誠哥已經開始逐步接手司家的產業,甚至連與他仇怨很深的大哥司明信,都被他力壓族內異議,安排任用為投資經理的職位,繼續為家族發光發熱。
他......難道沒有邀請你在家族企業內任職?”
“沒有。”,司明盞背對著他,眼神落在天花板的某一角落,語氣依舊平淡,“可能是我這個堂弟,並不認可我的能力吧。”
張巖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
事實上,竿哥早在私下就親口對他說過,未來要改變司家那套陳舊而僵化的家族傳統,致力於讓每一個真正優秀的族人,都能在家族企業中施展拳腳、發光發熱。
他大哥的情況雖然比較複雜,涉及到與另一個女人之間的愛恨糾葛,但即便如此,竿哥仍然與對方達成了一些“交易”,允許他有繼續經商的機會。
但惟獨在司明盞的安排上,一切另當別論。
那是張巖與司青雲之間早就談妥的交易。
司青雲能夠接受自己的大兒子破例留在家族企業內任職,哪怕將來打破了原本屬於小兒子的“繼承人”地位也無妨,終歸是自家子嗣之爭。
可對於這個支脈出身的女孩,在深切感受到她的能力與潛力後,司青雲的態度變得堅決,他不會容許任何人威脅到主脈的地位。
所以張巖依照雙方的約定,主動向竿哥提出要求,不能任用這位堂姐在家族企業內任職。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張巖語氣平淡地問道,目光卻落在她的神情變化上,“你身上的債務想必也不少吧,可不是靠打打工就能還得清的。”
司明盞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也變得明亮了一些,彷彿被某種情緒重新點燃。
“我原本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你這時候來找我,我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像是要將他看穿,“張巖,是你吩咐了我那個堂弟,不許讓我在家族內任職的吧?所以......你是想用我,對吧?”
張巖環顧了一眼四周,屋內連個像樣的椅子都沒有,便乾脆不再客套,邁步進屋,在她的閨床邊坐了下來,動作自然得像是來串門的老朋友。
“就算是吧。”,他望著她,唇角帶著一抹玩味,“怎麼樣?你願意為我工作麼?”
司明盞微微皺眉,顯然對這個男人的不請自坐頗有微詞,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悄悄拉開了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願不願意又能怎樣?”,她垂下眼眸,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纖細陰影,“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她走到今天,所有人都以為她拼出了不俗的戰績,靠著一己之力在龐大的司家闖出了一席之地。
可她自己最清楚,那些所謂的努力與掙扎,在命運面前不過是一場徒勞的陪跑。
如果沒有張巖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數,她的人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為別人抬轎,為別人鋪路。
即便她僥倖戰勝了司明信,即便她真的贏了,所有的一切......最終依舊落在了這個張巖這個可惡的男人的手中。
她根本沒有掌控權。
她所面對的,依然是張巖為她規劃好的一條路。
而她,只能被迫走下去。
從一開始,那所謂的“改變命運的機會”,便從未真正存在過。
“那不如我現在就給你三個選擇:
第一,拒絕我的邀請,努力靠自己一點點償還所有債務。
第二,接受我的邀請,我會給你一份足夠讓你滿意的待遇。
第三......”,他故意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抹戲謔的光,“你叫我一聲‘好老公’,我幫你把債務全部還清。從此我們兩不相干,你愛去哪去哪。”
司明盞眉頭倏地擰緊,唇角微微抿起,盯著他看了幾秒,冷聲道:“張巖,調戲我,很有意思麼?”
張巖卻收斂了笑意,神色認真了幾分,聲音沉穩:“我這個人也許有很多缺點,但有一點,對女孩子說過的話,我從沒食言過。”
司明盞靜靜凝視著他。
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她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中的冷靜與真切,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告訴她:這個男人......並不是在開玩笑。
可偏偏,他提出的第三個選擇,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在胡鬧。
“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麼交情吧?”
她語氣冷靜,眼神卻帶著一絲探究,“你憑什麼幫我償還債務,而不讓我付出任何代價?如果你是在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我勸你還是省省心,我可不是那些一根筋的戀愛腦女孩。”
張巖低低一笑,笑聲裡透著幾分坦然:“哈哈,我當然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無論是司明信,還是誠哥,甚至是我,都不曾小看過你的能力。”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不過,我當初對付你的手段,確實有些‘過’了。這一次,就當是我的賠禮吧。”
司明盞心口微微一顫,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記憶,下意識地夾了夾腿,神情裡閃過一抹複雜。
然而在確認張巖並不是開玩笑後,她的心頭竟真的泛起了一絲悸動。
畢竟,如果條件屬實,她的人生或許能被重新推向一個新的起點。
雖然那意味著一切都要從頭再來,但她對自己仍有信心,哪怕是重頭再來,她一樣有可能創造出不同尋常的未來。
只是......想要再去實現那些曾經宏大的野望,幾乎已不可能了。
現在的時代,機會早已不像從前那般頻繁。
抱著幾分不甘和猶豫,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試探,看張巖到底能開出怎樣的條件。
她輕抿紅唇,抬起眼眸注視著他,聲音低緩卻透著謹慎:“我姑且問一句......如果我答應你的聘用,你打算怎麼用我?”
張巖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微微仰頭,視線穿過昏黃燈光灑下的天花板,唇角緩緩勾起。
他換了個姿勢,身體前傾,語氣不緊不慢,卻帶著某種穩穩的掌控感,開始描繪起屬於他的宏偉藍圖。
“你應該也知道了,我的夜巖集團,現在已經基本壟斷了蒙城的線下娛樂行業。它是我目前手中產業裡孵化最成熟的,但它,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我的曜巖餐飲,將會遍佈蒙城的大街小巷,形成一套完整、獨立的餐飲供給體系,解決源頭、物流與終端所有環節。
我的安巖律所、靈巖財會、磐巖安保,將會成為這整座帝國最穩固的護城河,為我旗下所有的業務保駕護航。
除此之外,我還會逐步滲透進蒙城的方方面面,居民的衣食住行,最終都將與我息息相關。
我的曜巖娛樂,也將打通所有網路渠道,為我旗下的實體產業源源不斷地輸送流量,為整個商業體系構建起一個完整的外迴圈。
但我的征程——還不止於此。”
他說到這裡時,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野望與張狂。
“等我成為蒙城首富,我的下一站,就是去魔都,那個真正的‘東方明珠’。我要在那裡,把我的商業帝國繼續擴張,把我的旗幟插遍那片鋼鐵叢林!”
司明盞靜靜地聽著,坐在床邊,一雙眼睛望著他,眼中光影交錯。
她雖然早就知道張巖展現出的實力越來越誇張,但此刻這樣一次性聽他將自己的全部野望和戰略鋪陳在眼前,這種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她也終於真正看清了,張巖這盤棋的全貌,看清了他手中所掌握的資源與潛力,甚至看清了他未來即將書寫的商業傳奇。
她呼吸微微一滯,心跳也隨之一沉。
就在這時,張巖忽然靠近,緩緩將頭湊近她耳畔,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點像是惡魔低語般的蠱惑:
“而我為你準備的職位,就是這樣一個商業帝國的CEO!
除了我,你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你將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宰,可以盡情揮灑你所有的才華!”
他語調微揚,充滿自信與誘惑,彷彿一個帝王,正在將半壁江山親手遞給她。
“我相信,無論你曾經有著什麼樣的夢想和抱負,在我的商業帝國裡,你都能實現它!
怎麼樣,你——有興趣麼?”
饒是以司明盞一貫冷靜的意志,在聽到這句話的剎那,心跳竟彷彿驟然停滯了一瞬。
這樣一個龐大而宏偉的商業帝國,竟然要將其中最核心的位置交給她?
那短暫的怔然之後,她的心臟便迅速劇烈跳動起來,節奏如擂鼓般砰砰作響,彷彿身體都在跟著這份衝擊而沸騰。
血液加速湧動,渾身一陣陣發熱,一種陌生而熾烈的情緒從心底翻湧上來。
她下意識嚥了口唾沫,感到喉嚨一陣乾澀,舌尖也變得發麻。
“你商業帝國的CEO?你願意交給我?”
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卻掩不住那份被強烈刺激後的震撼與躁動,“你就這麼相信我的能力?你就這麼相信......我的忠誠?”
她的眼神複雜而急切,像是在尋找驗證,又像是在質問一個過於完美的夢。
“為了得到你許諾的這個位置,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她低聲追問,呼吸急促,“是成為你的女人,你的情婦,還是......你的玩物?”
語句之中,情緒摻雜著懷疑與不安,也夾雜著一絲無法自抑的渴望。這樣的誘惑,太不真實了,以至於她一時間控制不住地一連串問出口。
而她卻忽略了,張巖那句近乎低語的承諾,是貼在她耳邊說的。
就在她猛然轉頭,試圖從他臉上搜尋更多答案的那一刻,兩人的鼻尖猝不及防地貼在了一起,呼吸交錯、氣息交纏,彼此的臉近得連睫毛的輕顫都能感受到。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二次與異性靠得這麼近。
而上一次的物件,也正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張巖盯著她那雙因情緒翻湧而微微顫抖的眼睛,眼底閃爍著一抹清晰的篤定。
他沒有像一般肖楚南那樣立刻避嫌、拉開距離,反而順勢又靠近了半分,額頭輕輕抵上了她的額頭。
聲音低沉而溫和,從近距離傳入她的耳中: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盡情揮灑自己天賦的CEO,不是一個供我玩樂的玩具。
唯一的門檻,就是你需要填一份簡歷。只要透過了我的‘資格審查’,你就可以入職。”
“就......這麼簡單?”,她喉頭一動,聲音發虛,幾乎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就這麼簡單。”張巖篤定地回答,眼神中卻有一種獵物已經入網的笑意。
沒有任何一個胸懷壯志、渴望征戰商海的人,能夠拒絕這樣一份邀約。
司明盞更是如此。
她的心跳,像是被突然提速的鼓點,一下一下,越來越快,快到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彷彿整個房間的空氣都開始變得稀薄。
此刻,她望著張巖那近在咫尺的面容,那輪廓清晰的五官,那雙沉穩而自信的眼睛,在那樣的距離下竟讓她有種恍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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