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馬家。
紮根從縣百餘年的世家大族,興旺的時候甚至出過四品大員,即便是如今,在州府的官吏也有不少。
他一個小小商人,怎麼敢和馬家說個不字。
李掌櫃屈辱的擦拭著眼淚,看著空空如也的布莊,只覺得心臟刺痛的厲害。
“強盜,強盜!”
整個從縣,百姓的哭喊聲此起彼伏。
“閻青天在哪?為什麼不來救我們?“絕望,如瘟疫般蔓延。
他們人生中頭一次這般期盼能有一點星火,驅散他們認知中絕望的黑夜。
可他們終究沒看到。
朝廷太爛了,縉紳也爛到了骨子裡。
原本堅信大明,堅信官府的百姓,頭一次心思動搖。
縣衙,文書院內,陳守拙和趙觀瀾低著頭,連聲音都壓的很低。
“馬瀾昨晚偷偷去了楚家。”
陳守拙聲音冰冷,之前他負責挖掘四族的罪證。
而馬瀾,嚴格來說不屬於任何一族,是被四族共同花錢託關係安插到衙門的眼線。
趙觀瀾聞言也眯起眼睛。
“這畜生!”
“幸好咱們跟了大人,否則這次風波,哼!”
陳守拙沒說完,但謝懷清,蔡元貞也都明白。
縣尊大人閻赴在暗中庇護著他們,若非若此,他們的家人也會像其他百姓一樣,被四族榨乾。
可即便如此,他們仍感到骨子裡的寒意。
因為,他們清楚,四族的勢力盤根錯節。
如今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準是不是當真能鬥得過。
於是慶幸之餘,幾人眼中赫然都隱藏著深深的絕望。
風聲尖銳,呼嘯著捲起黃沙,從窗欞中穿透。
這般的天,讓他們看不到光。
夜深了,縣衙三堂。
燭火搖曳,映照出閻赴冷漠的面容。
案前的手指輕輕敲擊著一份名冊,而閻赴手中才剛剛放下硃紅的筆。
名冊上,兩個名字被圈定,看起來鮮豔刺眼。
刑房文書·馬瀾。
工房文書·趙繼盛。
這兩人,是四族安插在縣衙的眼線。
上一次他們在縣衙中對百姓的姿態,還有閻赴之前針對馬元德之死的表現,都是演給這批人看的。
幸好,老鼠總算是揪出來了。
閻赴眼神冰冷,如同凌冽刀鋒。
“大人,何時動手?”
張煉如今面無表情,尤其是看到那些百姓的慘烈,內心對於斬殺這些縉紳,幾乎已算得上毫無波瀾。
他們註定得死!
閻赴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合上名冊,聲音低沉。
“趙渀到了嗎?”
“到了,如今正帶著黑袍匪在暗處候著。”
閻狼回答,自從昨日他便接到大人命令,悄然傳訊給隱藏在從縣之外的趙渀,命其帶著黑袍匪抵達縣城內,自行隱蔽待命。
閻赴聞言點頭,站起身,魁梧的身形帶著難以想象的霸道!
“告訴他們,別留活口。”
“名單上這兩人,必須死!”
這一刻,這位看似軟弱的知縣,眼底殺機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