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一百四十人卻肉眼可見的歪歪扭扭,雖然想必三天前好了許多,可仍有人佝僂著腰,有人低著頭。
不過趙渀也沒多說,繼續吩咐他們對著剛剛做好的草靶子訓練刺殺。
三天的時間,誰來練兵都不可能完全練成精銳。
好在這裡一批人,加上之前黑袍伺田隊的三十人,六十名能戰之士,已經算是不錯。
而且大人還命人悄悄送來了物資。
除了兵刃器械外,還有草鞋和制式黑袍。
有了新衣服和鞋子,每日還有這麼好的糧食,這些農家漢子愈發堅定了要跟著黑山匪斬殺狗地主的心思,除了趙渀安排一天六個時辰的操練外,他們還每天自發加練了一個時辰。
數十條漢子黑袍蒸騰著熱氣,列陣。
長矛在顫抖的手臂間起伏。
練的最好的周麻子沙啞吼聲刺破黑夜。
“殺!”
矛尖齊出,帶起渾濁的風。
有人虎口迸裂,血順著矛杆淌下,卻咬緊牙關再刺。
長矛刺殺從最初的軟弱無力,到如今,已經有了一點殺氣騰騰的姿態。
天色漸漸亮起,安排眾人各自散開休息,趙渀回了一趟農家大院。
回來的時候,閻赴剛剛換好了官袍,要去上值。
這些天他每日前往縣衙,只能從後門入內,承宣坊外跪著的百姓一日多過一日。
而這些,就是百姓對這個世道,對縉紳,對大明官府怒火積攢的過程。
“大人。”
趙渀肅然拱手,彙報著如今的操練情況。
“黑袍伺田隊已經併入黑山匪中。”
“目前有戰力的差不多有六十人,其餘人還在操練過程中。”
閻赴點頭,一邊思索,一邊看著縣衙所在方向。
按照他的思路和從縣目前的民情,距離計劃開展,不會太久了。
“趙渀,接下來你讓周麻子開始接手這支山匪,帶著百姓造反,斬殺縉紳,劫他們的糧食!”
“之後這些縉紳必定會報官,到時我會以知縣的名義,赦免這些因為沒有糧食而造反的百姓。”
“同時我會讓百姓們親眼看到,我將‘匪首’周麻子招安,也讓這些百姓免予刑罰。”
老軍戶趙渀心思轉動,不必多說,第一時間便猜出來自家大人的想法。
如此一來,百姓們絕處逢生,甚至還能接受‘招安’的優厚待遇,相比從縣四族的劫掠欺壓,不怕他們不肯歸心。
但趙渀也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閻赴。
自家大人的佈局,算計了從縣縉紳,也算計了百姓,夠狠。
“諾!”
趙渀走了,身影在晨光熹微中走遠。
閻赴抬頭看著漫天風沙,神情複雜。
他也想堂堂正正帶著百姓奪取一個公平,而不是算計這些飽經苦難的鄉親。
可他不能。
如今這座風雨飄搖的王朝餘威猶在,他必須讓這些百姓親自經歷,親眼去看。
只有他們真正瞭解這個世道的殘酷和慘烈,才知道他們應該如何,而不是靠著自己去告訴他們。
畢竟沒有經歷過那些絕望,他們永遠會選擇跪著活下去。
官袍招搖,閻赴推開農家大院木門。
天光刺眼。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