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廟,如今兩百多名農戶仍在拼命操練,眼底都帶著一股狠勁。
活不下去的人,也就不怕死了。
與此同時,閻赴換了衣衫,如今剛下馬車,眼眸平靜。
他剛剛接到邀請,是從縣縉紳四族發來的。
天香樓,燈火通明,絲竹嫋嫋。
韓、楚、馬、孫四家的族長齊聚雅間,觥籌交錯,管絃動人。
桌上菜餚愈發奢靡,僅僅四人,竟已達到二十多道菜的程度,似乎不這樣,便配不上他們的身份。
金樽美酒,輕紗曼舞,檀香嫋嫋間,與外界黃沙中哀嚎的百姓,被隔成了兩個世道。
割裂感讓剛剛進來的閻赴眯起眼睛,眼眸深處劃過一絲寒意。
孫九年舉杯,滿面紅光,對坐在主位的知縣閻赴笑著。
“縣尊大人,此番糧食能如此迅速集齊,全賴大人默許,學生敬您一杯!”
孫九年話音落下,馬元信,楚伯先幾人無聲嗤笑著,掃了一眼魁梧又年輕的知縣。
可不是默許嗎?
標榜愛民如子的‘閻青天’,在百姓跪暈於縣衙門口的時候,可是連屁也不敢放一個呢。
閻赴身著官袍,面帶謙卑笑容,連忙起身,雙手捧杯。
“孫族長言重了,本官初來乍到,若非諸位鼎力相助,從縣哪能如此安穩?該是本官敬諸位才是。”
“些許糧食,地裡還能再長出來的東西,有什麼打緊。”
話裡話外,竟也和這些縉紳一般,似並不在意糧食的作用。
楚伯先捋須大笑,眼底卻盡是輕蔑,心中只是不屑。
這小知縣倒是識相,知道在這從縣,到底是誰說了算!
若是當真在之前籌糧大計中不知死活要給那群泥腿子出頭,說不得從縣便要換個知縣了。
不過一想到昔日在從縣最大縉紳家族劉覆文面前不屑一顧的知縣,如今卻在自己等人面前卑躬屈膝,楚伯先愈發志得意滿。
馬元信更是得意,藉著酒勁,竟是大著膽子拍打了閻赴的肩膀。
“縣尊大人放心,這從縣的百姓,向來懂事,區區徭役加徵,他們哪敢不從?若有不識相的,自有家丁教他們做人!”
徭役加徵,話說的簡單,閻赴仍是笑著點頭,眼眸森冷一閃而逝。
當著他這位知縣的面,提及一個莫須有的徭役,莫非真以為從縣是他們能一手遮天的了?
韓家族長雖未多言,但嘴角微翹,顯然也對閻赴的軟弱極為滿意。
閻赴面上賠笑,心中卻已冷如寒鐵。
“不過諸位族長在從縣倒也當真算得上手段通天,威望十足了,短短不到十日光景,竟匯聚了四百多輛車糧食,這要是送往延按縣,可當真要大發一筆橫財。”
說到這,閻赴眼底也故意閃過幾分貪婪。
楚伯先捋須而笑,目光掃過閻赴謙卑的姿態,心中愈發得意。
這沒皮沒臉的姿態,果然是個軟骨頭!
這些日子他們加徵佃租、強派徭役,鬧得百姓家破人亡,明明身為知縣,卻隻字不提,反倒誇讚他們手段通天。
馬元信笑著,自斟自飲了一杯,言語間也放肆了許多。
“手段通天謬讚了,刁民自然是有的,若有不識相的,棍棒教一教,自然都是良民!”
閻赴這位知縣聽聞縉紳私設刑堂,居然也不甚在意,面上賠笑,連連稱是,甚至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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