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馬元信開口,楚伯先,孫九年等人也紛紛認下。
糧食,銀兩,還有合計三十多護院,都一併充入縣衙,配合尋找盜賊。
事情定下,孫九年轉頭,目光與楚伯先交匯,化作戲謔。
這位縣尊大人,在他們面前,似乎越來越卑微了。
最初在從縣門口隨劉覆文迎接時,此人尚且不拿正眼看他們。
之後劉覆文死了,閻赴要靠著他們掌控從縣,這才勉強將他們放到下屬地位。
再後來閻赴從他們手上得了田地,黃金,雙方地位愈發平等。
如今這位縣尊,反倒是要對他們恭恭敬敬了。
楚伯先笑著伸手,攔住準備繼續倒酒的閻赴,姿態傲然。
“縣尊若要喝酒,便不得不提楚家留下的好酒。”
“我楚家酒坊的酒,在整個陝西也是小有薄名,大人不妨品鑑一番,這五十兩銀子一罈的酒,和食為天二兩銀子一罈的酒有何區別。”
美酒拍開泥封,香味頃刻間逸散開來,閻赴目光掃過楚伯先,心底寒意一閃而逝,旋即大笑起來。
“那本縣更要品鑑一番。”
那酒水難得的清澈,沒有絲毫渾濁,一杯酒入喉,濃烈酒意迸發,閻赴瞪大眼睛,良久方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好酒!”
再看他赫然已是面色通紅。
孫九年哈哈大笑,一杯接著一杯,和楚伯先,馬元信幾人輪番上陣,親眼見到這位年輕縣令喝的滿面通紅,說話也模糊起來。
楚伯先冷眼旁觀,這些自然是他們故意安排的。
這位縣尊眼下跟他們不是一條心,那便一點點腐蝕。
正思索著是否要喚來孫家青樓裡的女子,以美色引誘時,卻見那魁梧知縣搖搖晃晃起身,行走在席間,衝著馬元信新納的小妾恭敬拱手。
“嫂夫人,莫要折煞我,且讓閻某敬你一杯。”
那小妾眼見一縣之尊如此行禮,登時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轉頭看著馬元信。
馬元信大笑起來,眼底帶著病態的滿意,卻故作生氣。
“怎的這般不懂規矩,縣尊大人敬酒,竟敢不喝?”
儼然一副志得意滿的姿態,閻赴低頭躬身的模樣,也引來周邊幾家的鬨笑,其中夾雜的鄙夷不屑,更是毫無掩飾。
什麼狗屁知縣,什麼朝廷命官?
考中科舉又如何,面見皇帝又如何?
在從縣,便是龍虎,也得給他們四族低頭!
悄悄這知縣大人,眼下對著他們的侍妾行禮的模樣,想不想狗?
人往往病態的享受身居高位之人的伏低做小,因為這會讓他們覺得自己與眾不同。
包廂之內笑聲愈發劇烈,直到幾名喝醉的縉紳子弟大口嘔吐,故意染到閻赴官袍。
閻赴沒說話,跌跌撞撞衝著四族告饒,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樣,這才狼狽離了酒樓。
站在食為天下,閻赴抬頭,目光森冷,掃過樓上燈火通明,眼底只剩殺意。
罷忍片日,誅汝滿門!
冷風吹動燈籠,燭火在閻赴官袍上搖曳,明滅不定,只映的嘔吐之物愈發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