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的清晨,薄霧籠罩著新翻的田地。
趙渀看著新安置的四百多名農戶,眼底欣慰,神色愈發決然。
“大人,小莊村的里長甲長被處理掉了。”
“現在都被扔在荒山裡,用不了多久,就都得被山裡的野獸湮滅痕跡。”
昨天得到這批百姓都要安置在小莊的訊息,閻赴連夜便叫趙渀趕來,先處置了這些縉紳走狗。
實際上不光是里長和家長,他們仗勢欺人的家人也都處理掉了。
閻赴沒多說什麼,畢竟這個世道之所以爛到這等程度,為虎作倀之輩都有責任。
他的善心,只會留給沒有欺負過別人的百姓。
小莊雖然也叫村子,但在從縣西邊極遠之地,因為土地貧瘠乾涸,之前又接連遭遇兵荒馬亂和天災,七八年來,村子裡僅剩下二十多戶人家,都是孤兒和老弱,跑不遠的才會留下。
因此從縣四族並不在意,甚至在此地都沒有幾塊像樣的田地,更別提佃戶。
上一次四族有人前來,還是因為里長甲長帶著四族的家奴在搜刮糧食,挨家挨戶將陶罐翻了個底朝天。
如今此地沒了里長和甲長的欺壓,村子雖然破敗,卻透著一股生機。
百姓們天不亮就下地,鋤頭翻土的聲響此起彼伏,偶爾夾雜著幾聲吆喝。
“今日咱至少要開出三畝地來。”
一名青年漢子往手心唾了兩口唾沫,眼底的喜悅藏都藏不住。
自劫糧之後,他便日日提心吊膽,如今回到田地裡,才有了幾分喜悅和滿足。
尤其是帶著大批糧食,一家人吃都吃不完,更讓他安心了許多。
王三狗就在青年漢子身邊,聞言咧嘴,神色驕傲。
“三畝地?我大半天就弄完了。”
“大人說了,這裡的田產以後就是咱的,誰也搶不走,誰也別想賤賣賤賣。”
一百多戶人家,勞力出了大半,剩下孩童婦孺,都在家裡歡天喜地的準備吃食,糙米熬出來的米粥散發清香,炊煙裊裊間,愈發顯得生意盎然。
如今閻赴也赤著腳,褲腿捲到膝蓋,肩上挑著兩筐溼泥,一步步走向新挖的水渠。
他的背已經被太陽曬得黝黑,手掌的繭也磨掉了些許,本就魁梧的身軀站得筆挺,行走如風,乍一看,和尋常農夫無異。
“大人,歇會兒吧!”
開口的是王老漢,他遞上一碗涼水,舉起袖子擦拭著額頭,眼裡滿是敬重。
“大人,咱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和咱一樣穿布衣,光著腳下地的知縣老爺。”
“若不是大人,這裡一百多戶百姓,只怕都要成了冤魂了。”
王老漢說著便紅了眼眶,顫巍巍想要下跪,閻赴一隻手端著水碗,一隻手將人扶起來,神色鄭重。
“不準跪,之前便說過了,不準跪!”
“以後誰都不準隨意跪拜!”
這一刻,閻赴目光掃過周邊的三十多個休息農戶,一字一句。
“你們的膝蓋下,是自己的尊嚴,除了父母,不準跪拜任何人!”
有些青壯愣住許久,旋即悄悄抹著眼淚。
他們長這麼大,從來只有被人逼著他們下跪,這還是頭一回,有人告訴他們,他們也有尊嚴。
閻赴端著碗,仰頭灌下,粗糙破口的陶碗裡,水珠順著下巴滴落。
這個粗糙魁梧,遍體傷疤的讀書人抹了把嘴,神色逐漸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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