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牛山的夜風捲著血腥味,吹得火把忽明忽暗,發出聲響。
山道上還殘留著血跡,以及眾多選擇丟下兵刃投降的縉紳惡奴求饒的哀嚎。
閻赴騎在馬上,左手攥著韁繩,右手提著一顆人頭。
孫九年肥膩的臉已經僵冷,眼睛還睜著,似乎到死都不信自己會栽在一個小小知縣手裡。
尤其是這位青年知縣,還只不過是一個朝中沒有任何靠山的同進士,被他們拿捏了整整小半年,屁都不敢放一個。
“諸位!”
閻赴漠然開口,聲音在山谷間迴盪。
如今他面前站著的,是縣衙一方,黑山匪百姓們一方,投降跪在地上的惡奴一方,欺壓百姓的綏鎮軍戶一方。
縣衙的老吏、捕快、巡檢司的兵丁,全都低著頭,不敢直視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更不敢直視閻赴那雙冷得滲人的眼睛。
剛才他們甚至沒敢參與到這場廝殺中,只覺得對縉紳揮刀,心驚膽戰。
“陝西混亂已久,殘害百姓的狂悖之徒橫行!”
閻赴從懷中掏出一卷黃絹,抖開高舉。
“本官奉陛下密旨,徹查陝北縉紳勾結流寇、盤剝災民之罪!”
火光照在那絹布上,隱約可見硃紅大印,偽造的,但足夠唬人。
畢竟不要說這群基層的老吏,便是縣丞那些從八品官,都沒見過皇帝的印長什麼樣。
這也是閻赴敢於偽造印章的底氣。
老吏們面面相覷,有人偷偷瞥向閻赴身後的黑山匪,那群人提著刀和長矛,默不作聲地站著,眼神卻像狼一樣盯著他們。
那樣的眼神讓他們心驚膽戰,只覺得恐懼。
畢竟他們之前斬殺縉紳族人,家丁護院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睛。
有的老吏甚至哆嗦著瞪大眼睛,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真的有黑山匪,原來這些所謂的黑山匪,都是這位外來的青年知縣麾下!
閻赴的聲音這一刻在山林間響徹,有了皇帝的虎皮,自然義正言辭。
“孫九年、楚伯先等人,勾結匪類,私吞賑災糧,致使百姓餓殍遍地!”
閻赴聲音愈發冷厲。
“天災尚可忍,人禍不可恕!嘉靖二十七年陝北大旱,餓殍遍野,可縉紳的糧倉卻堆得溢位來!如今這些時日,縉紳四族大肆欺壓河西村等諸多農戶,劫掠餘量,他們依舊不知悔改!”
他每說一句,老吏們的腰就彎得更低一分。
甚至有人快要站不住,一雙腿腳只覺得發軟。
他們哪能不知道,知縣大人是鐵了心要斬縉紳四族,甚至還當著他們的面。
“縣尊......”
一個鬚髮花白的老捕快顫聲開口。
“可孫家、韓家、馬家、楚家......在州府都有人啊......”
“那可都是六品,甚至五品的官......”
老捕快快要哭出聲來,六品五品的官,他們這輩子都沒資格見一面,怎麼會不恐懼?
如今知縣閻赴當著他們的面斬了這群人,他們的下場幾乎可以想見。
果然,閻赴冷笑。
“所以你們怕他們,不怕我?”
手裡的長矛還在順著矛尖的方向瘋狂滴血,話音未落,黑山匪的刀齊齊出鞘,長矛也逐漸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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