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吏和老捕快們腿一軟,差點跪下。
要知道剛才他們可是沒有摻和半點斬殺縉紳的事,本想著就這般將自己摘出來。
至於知縣閻赴所說的奉皇命,誰知道真的假的?
就算是真的,他斬光了州府官吏的親族,難道還能置身事外?
這群老吏壓根是打心底裡不想攪和到這攤渾水中。
但現在,他們只能恐懼的盯著眼前的黑山匪。
“本官知道你們為難。”
閻赴忽然語氣一緩,長矛緩緩垂下。
“所以今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他抬手一揮,黑山匪押上來幾十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人,孫家的子侄、韓家的護院、馬家的賬房,還有楚伯先那個最愛強佔民田的嫡子。
他們嘴裡塞著破布,滿臉驚恐,嗚嗚掙扎。
有人取出了楚家嫡子口中的破布,那縱馬踏田的紈絝如今嚇尿了褲子,嚎哭著哀求。
“別殺我,別殺我!”
“閻赴,縣尊大人,你不是缺銀子嗎?我知曉父親藏匿銀子的所有地窖,求給條生路吧。”
“是啊縣尊大人,放了我們,我們保證不說你和黑山匪勾結。”
他和身後孫家子弟竟是砰砰跪在地上,磕起頭來,腦門在尖銳的石塊上撞出了血。
有了楚家族人的帶動,被綁縛的一群縉紳族人紛紛有樣學樣,一個個卑躬屈膝的連連磕頭。
閻赴面無表情,甚至沒有看一眼,只淡淡開口。
“這些人,都是附逆之徒。”
“你們親手殺了,便是戴罪立功。”
縉紳族人聞言紛紛變了臉色,眼見哀求無用,楚家嫡子聲音哆嗦著,色厲內荏。
“閻赴!你可知我二爺在州府擔任官吏,你一個小小的七品官,竟敢私設刑堂,假傳聖旨,死罪,死罪!”
咆哮聲此起彼伏,引得老吏們臉色慘白。
如今他們目光落在黑山匪和知縣的長矛上,神情難看至極。
誰看不出來,知縣要的是一份投名狀!
不殺,今天走不出石牛山,殺了,從此就和閻赴綁在一條船上,再也洗不乾淨。
閻赴也沒為難幾人,只再度開口。
“當今陛下以黃老治國,天下本海晏河清,但短短十餘年,竟先後有多次流民舉義,足見民間遭遇縉紳之欺壓。”
“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河道決堤,但這些縉紳,竟膽大包天,敢強徵糧食,假傳徭役,劫掠百姓家中糧食,其行為與盜賊無異,本縣身為從縣父母官,又奉皇命,自然該將之清掃,還百姓一片青天!”
“若是爾等不信,之後本縣自會請得聖上旨意,屆時爾等也只能隨這群縉紳,成為悖逆之徒。”
“但如果爾等願為陛下出一份力,則日後擢升一事,或許未必只在從縣。”
未必只在從縣!
一眾老吏,捕快,兵丁眼神開始變了,甚至心臟都在砰砰跳動,眼底除了恐懼,還夾雜著興奮與期待!
石牛山道,火把搖曳。
最後一句話,閻赴幾乎是一字一句開口,儘管語調淡漠,卻宛若重錘,鑿入這群縣衙老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