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風沙四起,將野豬峽染成一片漆黑。
峽谷兩側的峭壁上,幾隻烏鴉盤旋不去,發出刺耳的鳴叫,似乎被血腥味吸引。
閻赴站在峽谷入口,官靴踩在混著血水的泥濘裡,官袍下襬已被染上泥水。
“縣尊大人!這就是你治下的太平盛世?”
楚伯先一腳踢開擋路的屍體,那具穿著孫家護院服飾的軀體翻了個身,露出被利刃割開的喉嚨。
這位一口一個學生的從縣縉紳如今徹底不裝了,當面狠狠質問起閻赴。
“你可知這糧隊有多少糧食?三千石!”
“摻上麥麩野菜,足夠數萬莊稼漢吃上三五個月!”
楚伯先氣的面色泛白,徑直伸手指著那位身穿官袍的魁梧身影,畫面看起來格外滑稽。
但沒人敢笑,因為楚伯先眼底的陰狠幾乎溢位來!
孫九年蹲下身,顫抖的看著地面的身影,面色難看至極。
他手指撫過弟弟青白的臉,猛地轉身瞪著閻赴,聲音嘶啞的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
“我弟弟死了!三千石糧食沒了!”
“此事若是上報到州府,縣尊,你的考功只怕要擱置一二了!”
威脅!
肆無忌憚的威脅!
偏偏沒人懷疑孫九年在嚇唬那位年輕的知縣。
因為孫家當真有能力將一位沒有靠山的小小縣令吃的死死的。
閻赴背對孫九年幾人,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但轉瞬即逝。
他垂下眼簾,回身,聲音謙卑得近乎諂媚。
“諸位族長息怒,本縣定當全力緝拿黑山匪......”
“黑山匪?”
楚伯先冷笑一聲,山羊鬍隨著他咬牙切齒的動作顫抖。
“楚家在從縣呆了數百年,從沒聽過什麼黑山匪,只怕是那些賤民假扮的!去年旱災,今年春荒,這些刁民如今還不曾死絕,家裡肯定還藏著糧食!”
楚伯先話音落下,原本還沉浸在怒火中的其餘幾名族長頃刻間便已知曉這番話與的用意。
如今延按糧食價格還在上漲,沒人知道那些糧食去了哪裡,當務之急,必須把這筆銀子賺到手,尤其是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之後。
但糧食從哪來?
三千石糧食沒了,那就繼續到那些泥腿子家裡搜!
所以,即便真的黑山匪幹的,那也要栽到那群泥腿子身上。
馬家族長馬元信一雙眼眸幾欲噴火。
先是馬元德等族人身死,如今又折損了一批力量在野豬峽,他馬家要是不盡快想辦法賺回來,只怕要跌落縣城四族之流了。
彼時馬元信即刻配合,陰測測開口。
“縣尊大人,按大明律,劫糧殺人該當何罪?”
“按律當斬。”
閻赴低頭回答,袖中的拳頭卻已攥得發白,低頭那一刻,眼神愈發兇戾。
這批縉紳,果真該死!
直到如今,依舊準備從百姓家中搜刮出最後的救命糧,這是要生生逼死他們!
馬家族長馬元信一腳踹翻糧車殘骸,木屑四濺。
“還等什麼?立刻帶兵搜村!這些賤民不把糧食吐出來,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王法!”
這是鐵了心要從百姓家中搜刮糧食,彌補他們的損失了。
不僅如此,楚伯先更是冷冷開口。
“縣尊,我四族糧食,何時能追繳回來?”
閻赴眼角餘光瞥見閻狼和趙將,分明能看到兩人攥刀的手突兀變緊。
那模樣,一如最初斬殺劉覆文時的姿態。
他深吸一口氣,腰彎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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