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的寒風像刀子般刮過從縣低矮的城牆。
天還沒亮,老軍戶趙渀如今正站在農家大院門口,低聲彙報著訊息。
“大人,延按府那邊收到訊息了。”
“姓周的地主聯合十幾家小縉紳寫的信看來是驚動那邊了。”
“就在三天前,那邊傳來訊息,說是派了兩名府衙的官吏前來清查縉紳四族滅門案。”
黃土夯出的牆壁邊上,風沙剝落了大半塵泥。
閻赴面無表情的聽著,點頭。
“知道了。”
他甚至大概能才出來,這次來的官吏到底是為什麼而來。
畢竟一個下轄的下品縣,若是尋常四族滅門,恐怕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都不會多看一眼。
誰叫四族有錢呢?
冷笑一聲,閻赴收拾了衣袍,叫上張耀祖這個縣丞,還有捕頭閻狼,算是點齊了縣衙官吏,這才趕向城外。
城外十里處,閻赴望著遠處官道上緩緩行來的轎馬,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在這苦寒之地當了近一年知縣,他或許是新科進士中唯一沒有意氣風發之人,眼底只有如鐵般的冷硬。
配上魁梧身軀和麵容脖頸上的猙獰疤痕,看起來不像個知縣,倒像個土匪。
“大人,延按府的轎子到了。”
張耀祖低聲提醒。
閻赴整了整官服,臉上瞬間堆起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
轎簾掀開,先鑽出來的是個腦滿腸肥的官員,延按府推官鄭漣,正七品的官身,後面跟著的瘦高個是照磨所照磨趙德祿,雖只是從八品,卻是專管文書檔案的要職。
“下官從縣知縣閻赴,恭迎鄭大人、趙大人蒞臨。”
閻赴深深作揖,腰彎得極低。
鄭漣鼻孔裡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他眯著三角眼打量這座小縣城郊外,流民如今還在匯聚,乞兒遍地,一片亂象。
又上下打量了閻赴這位新知縣一眼,眼底輕蔑。
這般形貌,無怪乎朝堂中傳的沸沸揚揚,五大三粗,哪有半點雅士風流。
“閻知縣,聽說從縣最近死了不少人?”
鄭漣突然開口,聲音像鈍刀刮過生鐵。
來了。
便這般等不及?
閻赴眯起眼睛,面上卻不動聲色。
“回大人話,今年大旱,餓死病死了些百姓,下官已盡力賑濟。”
“是嗎?”
趙德祿陰惻惻地插話。
“我們怎麼聽說,是孫、馬、楚、韓四家縉紳一夜之間全族被屠?整整數百口人啊!”
寒風突然變得刺骨。
閻赴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攥緊,不是害怕,而是戾氣彌散。
四家縉紳的糧倉堆得冒尖,城外卻遍地餓殍。
今日想不到,竟有人來給他們討公道了。
“下官慚愧。”
閻赴低頭,聲音恰到好處地帶上幾分惶恐。
“那夜黑山匪之亂,下官帶人趕到時,慘案已然發生......”
鄭漣突然大笑,肥厚的巴掌拍在閻赴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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