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赴開始初步涉足這座縣城,從縣正在面臨許多問題。
劉覆文及一家死盡後的人心惶惶。
縣衙權力真空後的突兀填補。
縣衙的運作從來不是誰的一言堂,從縣有四萬多人口,其中派系魚龍混雜,混亂不啻朝堂。
知縣屬於朝廷任命,代表朝廷一系。
縣丞可以是州府任命,代表地方鄉紳一系。
知縣經常調派升降,但縣丞不會,所以又有流水的知縣,鐵打的縣丞一說。
想要命令層層下派,則需要縣丞與各鄉鎮裡甲,地主聯絡溝通,這些人再和底層百姓溝通。
劉家做為從縣最大的縉紳代表,如今覆滅,許多人都想家族更進一步。
天香樓,甲字一號房。
近五月的天,仍是寒意凜然,好在房間內鋪設了炭盆,二兩銀子一筐的精緻炭火燃的紅彤彤的,不見絲毫煙氣。
桌案上擺放十二糕點,十二菜餚六葷六素,上好的酒水在錫壺裡冒著微弱熱氣。
這些菜餚,從縣如周麻子一般的底層百姓,一輩子也不曾吃過一種。
如今包房中匯聚著四個中年身影,身著綢緞道袍,如果有縣衙老吏在,便能認出,赫然是從縣縉紳之家。
馬家,族中有親族在慶陽府為推官。
楚家,一人在西安府為官,三人在鳳翔府,平涼府做小吏。
韓家,族中出了個漢中知縣,雖是附郭縣令,但在知府手裡也算是頗得器重。
孫家有個老爺子,在鞏昌做學政。
四個家族勢力幾乎涵蓋了小半個陝西,雖都是些無足輕重的角色,但放到一個小小的從縣,也是不容小覷。
這四族已是從縣除了劉家之外,縉紳勢力最大家族,如今匯聚一堂,頗為熱絡。
酒過三巡,楚家族長楚伯先放下酒杯,收斂神色。
“眼下從縣,可不太平啊。”
“先是劉覆文身死,之後又是劉家整個覆滅。”
“雖然縣尊斷案,也從兩名主簿和典吏家中發現兇器,但事實如何,難說得很。”
“從縣何時出現了這般勢力,一夜之間滅門劉家三十七口,整個從縣,怕是隻有巡檢司那幫殺才,才有這等手段。”
“這隻怕是一股巨賊!”
大明讀書人不是正式場合,通常不會穿讀書人的襴衫,彼時孫家族長孫九年眯起眼睛。
“巨賊?依我看,咱從縣這位縣尊大人,才是當真了不起。”
“劉覆文可未必是死在兩個主簿,典吏手中的,否則劉家滿門之後又是如何死的?”
“分明是劉家樹大招風,引來大賊。”
“但這位縣尊大人也算手段不凡,輕而易舉便將劉覆文留下的勢力一掃而空,眼下半個縣衙都落入知縣手中了。”
“就在今日吾等才剛剛得到訊息,巡檢司巡檢,典吏,捕頭,連帶著縣丞都已經換了人。”
“這下整個從縣的財政,人事,兵馬,卷宗,糧草輜重,全都被知縣強行收攏,看樣子這位縣尊當真是準備和不知名的大賊大幹一場了。”
酒氣彌散,窗欞嗚嗚灌進來的冷風呼嘯尖銳。
隨孫家族長孫九年分析下來,其餘三人均是眯起眼睛,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從縣如今就處於權力真空時期,縣衙裡面他們插不上手,也沒想插手。
可劉覆文和劉家死了,知縣要整頓從縣,總需要一批新的勢力,幫助他溝通底層民眾。
原本劉家管理的十幾個鄉鎮裡甲,其中得有多少油水?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