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三堂的閻赴一改臉上唯唯諾諾,神情漠然,靠在椅背上,默默思索。
指尖在桌案上敲打出嗒嗒聲響。
“縉紳四族......”
每一個字都夾雜寒意。
算算日子,也留不了幾日了。
閻赴眯起眼睛,低下頭,繼續開始翻閱文殊院整理的四族罪案卷宗。
說來可笑,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卷宗上罪案最多的人,剛剛被他從縣衙恭恭敬敬送出門,那般張揚肆意的姿態,歷歷在目。
這世間果然是不公的。
下了值,閻赴回到農家大院,天色已黑,從縣雖無宵禁,大街上卻沒有幾盞燈火,連行人都見不到半個。
正因如此,深夜搬運糧食的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人。”
閻天只出去了一個月,卻肉眼可見的長高了些許,想來是這段時日能吃飽飯的緣故。
加之購買糧食,變賣字畫,交遊多了,眼眸也多了幾分精明沉穩。
“如今糧食採賣已是接近尾聲,這邊安排了羅錄幾人前往採購,延按縣的糧食快要見底了。”
“吾等十二人將收尾之事交接清楚,便都回來了。”
閻赴聞言點頭,轉身看向老軍戶趙渀。
祖孫三人正帶著閻地等人操練長槍。
十幾人清一色身著漆黑長袍,持槍刺殺姿態兇狠。
院子內的草垛被刺的砰砰作響,殺意凜然。
這些都是昔日親自參與刺殺劉覆文,滅門劉家之人,動起手來均是衝著胸腔頭顱刺去。
因為長達月餘的飽飯,身體調養的很好,力氣也大了許多,動作格外狠辣果決。
呼喝之聲森冷,雖只有十幾人,卻也勉強有了一些軍陣氣勢,整齊劃一。
閻赴站在一旁看了許久,到眾人兩個時辰操練之後,揮手叫來了趙渀。
老軍戶眼下額頭汗水密佈,浸透衣衫,見到閻赴,肅然行禮。
“大人!”
閻赴點頭,看向農家大院外。
那裡圈養著大量牛羊,連窩棚都是新修。
大規模養殖不是辦法,如今自己手底下沒有獸醫,一旦有牛羊染上疫病,這些銀子都要打水漂。
“操練的不錯,但人太少了。”
“必須想辦法儘快篩選百姓加入黑袍軍中。”
“即日起,命爾等探查周邊貧苦百姓,於三日後,酌情贈羊。”
“是!”
趙渀的動作很迅速,加上週麻子這些從縣貧苦百姓,很快便列出真正貧苦之家的名單。
閻赴將羊親自送到少年吳鐵柱手上的時候,吳鐵柱還有些恍惚。
“這是羊啊,縣尊老爺。”
話音落下,連他自己都只覺可笑,縣尊老爺難道不認識羊?
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兩頭羊就這般送給自家了?
閻赴溫和開口。
“若能讓從縣百姓都吃的飽飯,本縣散盡家財又有何妨。”
“聽聞你還有個生病的老父,定要好生照料。”
那樣的姿態,幾乎讓吳鐵柱落淚。
家裡只有一點薄田,全買了也換不了這兩頭羊。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高高在上的知縣老爺,能這般溫和的和他們這等泥腿子說話。
破舊茅草屋內,有蒼老聲音傳出,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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