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替咱給知縣老爺磕頭。”
閻赴知道,那是少年吳鐵柱的父親,如今沒出來,也是因為吳鐵柱穿著家裡唯一的衣服。
這些最底層的百姓,是當真極貧窮的。
在吳鐵柱眼含熱淚的準備屈膝時,卻偏偏被閻赴一把扶起來,彼時知縣老爺眼底溫和收斂,變得嚴肅。
“不準跪!”
“記住,除了爹孃家國,沒有什麼值得一個男兒下跪。”
“日後,都不準跪!”
知縣老爺走後,吳鐵柱想了很久。
他不知道為什麼知縣老爺不准他跪,以往的老爺們最喜歡看的,不就是他們下跪嗎?
他回頭詢問父親。
老父咳嗽著,渾濁眼淚大顆大顆落下,顫巍巍的聲音在風中拉的老長。
“知縣大人,這是把咱當人看呢。”
知縣又開始為從縣貧苦百姓做事的訊息,在底層農戶中飛速傳開。
和之前修補屋頂,分發糧食不同,這次知縣直接給了每個貧苦家庭兩頭羊。
許多百姓路過知縣老爺住的農家大院,分明能看到夯土的院牆都破舊的不成樣子了。
農戶們悄悄湊過去,看到的是知縣老爺正在檢察水渠修築情況。
有人抹著眼淚,有人感動的攥緊拳頭。
七月十四,眼見著便要到中元。
這一日深夜,閻赴叫來了送出羊群的家庭,三十八家農戶都來了。
閻赴如今沒穿官袍,只穿著昔日赴任前,母親親自縫上的布衣,破舊,打著補丁,但很乾淨。
這些貧苦農戶也一改往日面有菜色姿態,有了羊便有了盼頭,加上知縣之前給的糧食,日子比往年好了許多,如今至少站著不會冒虛汗了。
“鄉親們。”
閻赴聲音沉重,盯著東南方向。
“眼見著又要到汛期了,但本縣不曾見到朝廷有修繕黃河的痕跡,河工徭役雖有,但往年決堤之地並未修復。”
“只怕接下來少不得會有許多流民。”
“眼下城中劉家,馬家均遭遇賊盜,也不太平。”
“本縣欲成立伺田隊,平時伺候裝甲,危險時保護良田,青壯誰願報名?”
閻赴話音剛剛落下,人群中吳鐵柱率先站出。
“草民吳鐵柱願加入!”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日,縣尊老爺給他的尊嚴和羊。
那是他一家的命。
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很快,十幾個青壯開始報名,還有十幾名青壯因為擔憂家中,沒開口。
閻赴點頭,確定人選。
“即日起,伺田隊每日供應兩餐,三日一次葷菜。”
見到濃粥的時候,一眾青壯愈發激動感恩,狼吞虎嚥。
之後趙渀之子趙將也在深夜開始帶著這些農戶操練,和閻天等人一起。
只不過一邊是用木棍,一邊是用石頭。
這一刻,閻赴目光於黑夜中掃過。
十八個農戶伺田隊,十二個閻天等少年。
如今自己手中私下的隊伍,已有三十人。
彼時閻赴轉頭看向城內,眼底狠辣。
他不急,他不會效仿張獻忠之流流寇。
他會締造一個最好的根基,來掀翻這個不公平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