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閣包廂內,閻赴眼神偶爾恍惚掃過痛哭哀求的幾名百姓。
正統年間,瓦剌頻頻南下,大同總兵郭登便被舉報斬樵汲者冒功。
嘉靖年,胡宗憲發現官兵取途人首級,膏血尚溫。
以至於如今往後推去的歷史!
萬曆年,遼東副總兵查大受因殺良冒功,致義州城外積顱如山,多有椎髻赤足者。
崇禎年,洪承疇親自承認各營報功,率多難民,陝西御史吳甡發現參將所獻流賊首級中竟有婦人頭顱,髮髻上還插著銀簪!
大明朝,爛透根子了,這也是他們的生意!!
他藏在桌下的左手攥起來骨節幾乎炸開,面上卻笑得愈發溫和。
“本縣要活人,工匠、農夫,拖家帶口的最好。”
“身體殘缺者不要。”
“哦?”
虎全海刀鋒一轉,削下老漢一縷白髮,眼底也終於浮現出貪婪神情。
既然面對自己殺良冒功的提議都無動於衷,想來和自己多半也是一路人,一時間,這位二十多歲的族長笑意愈發濃烈。
“縣裡死了太多人。”
閻赴不動聲色地推過一把銀子。
“虎當家若有餘力,幫本縣尋些會打鐵的、懂木工的,價錢好商量。”
公然買賣百姓,虎全海突然狂笑。
“好一個愛民如子的閻青天!”
他揮手讓人帶走村民,點了點頭。
“三日後,北門外十里亭,虎某堂弟自會在那裡等候。”
待虎全海一行人的馬蹄聲遠去,閻赴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手中茶盞狠狠砸向桌案,瓷片四濺。
“該死!”
他又想到那個一口陝西鄉音的老農絕望哀求的姿態,與虎全海獰笑模樣混雜在一起,格外刺眼,這一刻,水光倒映著他眼中的殺意。
第二日清晨,縣衙三堂內,正在批閱文書的閻赴聽到門外喊冤之聲,眯起眼睛。
升堂所見,赫然是一名老農。
“閻青天,都說知縣是青天大老爺,還望知縣為小老兒做主啊......”
隨著稅課司的劉書辦被綁縛在堂下,閻赴聽著案子,心中思索,索性看向閻狼。
“告訴百姓,今日準旁觀,所有冤屈,均可道來,本縣一一決斷!”
旋即方才目光轉向堂下,看著面色慘白的劉書辦,此人曾為討好四族,逼得城南王鐵匠一家投井。
“大人饒命啊!”
劉書辦磕頭如搗蒜,額頭滲出血來。
做為縣衙一員,自也參與過石牛山斬殺縉紳,哪裡不知道這位知縣的狠辣!
閻赴端坐,身後站著典吏張煉和少年捕頭閻狼。
“王鐵匠的閨女才十二歲。”
閻赴翻開一本泛黃的狀紙,指著劉書辦。
“你逼她爹交三倍夏稅,讓她不得不自己到孫家府上遭人凌欺,就為換討好孫家管家換一份差事?”
劉書辦惶恐的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的哆嗦著磕頭,但閻狼卻眼眸森冷起來。
這位少年捕頭自己也帶著一個妹妹,哪裡能聽得這般欺負人的畜生。
“大人,閻狼請與此人明正典刑,以正法紀!”
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閻赴眼底算算時機差不多,當即狠狠開口。
“準!按律仗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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