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紳四族孫、楚、馬、韓族長所帶領的剿匪軍在從縣城外石牛山全軍覆沒的訊息,像一場瘟疫般迅速傳遍了整個從縣。
更令人膽寒的是,四族留守族人在他們遇襲的同時,也遭遇匪襲,滿門盡滅。
尤其是之前知縣老爺帶回城的那群兵馬,抬著實體裹著傷痕,哀嚎之聲響徹,更是讓從縣百姓人心惶惶。
白天便能在西大街街頭見到行色匆匆的農戶和貨郎低聲議論。
“這裡本就靠近西北邊陲之地,要麼是胡人打過來,要麼是馬匪。”
“多少人了?先是劉家,之後又是孫家,楚家......咱從縣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般亂過。”
更多的百姓連話都說不出來,眼窩深陷,餓的皮包骨頭,自然也不擔心是不是會被山匪劫掠,都快要餓死的人,不怕這些的。
就在貨郎和農戶低聲交談的時候,僅僅一樓之隔,幾人頭頂,茶行二樓。
縣外鎮子上的小地主杜明德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筆。
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片墨跡。
作為從縣茶行杜家的族長,他此刻正與十幾位小家族的代表擠在茶行內,撰寫訴狀。
“杜兄,這措辭是否太過激烈?”
綢緞商李族長看的心驚膽戰,聲音也壓得極低,彷彿害怕被牆外的衙役聽見。
“若那位知縣老爺記恨......”
“記恨?”
杜明德擦拭了一把肥碩臉上的汗,冷笑一聲,筆鋒在紙上重重一頓。
“他閻赴身為父母官,任由山匪橫行,致使縉紳四族滅門,這是瀆職!是死罪!”
“他還敢記恨吾等?旁的不說,便是孫家,楚家,劉家那些在州府為官的族人若是知曉此事,且看他還有沒有時間記恨!”
他環視眾人,眼中閃爍著恐懼與貪婪交織的光芒。
“諸位難道不想分一杯羹?四族留下的產業、田地......”
原本還在恐懼的一群小地主,家族族長,如今卻一雙眼眸逐漸亮起來,興奮也漸漸佔據了上風。
祠堂內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杜明德心底冷笑,恐懼與貪婪才是最驚人的慾念。
他蘸了蘸墨,繼續提筆,神色狠辣。
“陝西布政使司延安府臺鑑:從縣知縣閻赴,蒞任以來剿匪不力,致使黑山匪患猖獗。”
“今歲八月十五,縉紳孫、楚、馬、韓四族族長率鄉勇剿匪,竟全軍覆沒於石牛山。同日,四族宅邸遭匪襲,滿門遇害......”
寫到此處,杜明德的手忽然停住了。
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為何四族族長與留守族人會在同一天遇害?
這未免太過巧合。
但很快,對四族龐大產業的渴望壓倒了他的疑慮。
要知道,四族先後接收了劉家的大部分產業,如今他們滅門了,就該輪到新的勢力崛起了。
昔日劉家滅門,四族崛起,這是一個道理。
他甚至已經開始大膽想象,日後杜家也能成為在從縣能呼風喚雨之輩的模樣。
“杜老爺,我周家願意聯署。”
“我們陳家也是。”
“同往!”
“好,好。”
接二連三的響應,讓杜明德終於點頭,愈發期待,將訴狀推過去。
“在這裡簽名畫押,天色一暗,周某便安排人送往延按府。”
窗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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